文/张庆和
浪花呀,疾首顿足
使劲拍打岸的胸脯
哦,大海在倾诉
墙皮剥落的石堡,被高岭土死死堵住“嘴巴”和被强盗的利刃砍断“手脚”的岸炮,还有那座仿佛被挖掉眼球、正木木地瞪着天空的销烟池。
惨烈的岁月曾经把这里踩得痛不欲生,沉重的历史曾经压得它气喘吁吁。
而林则徐呢?那个身着官服,头戴顶戴花翎,面色凝重,右手抚须,一副威严端坐、大义凛然,曾经出现在小学课本里的钦差大臣呢?那个屹立在中国思想的制高点上,以变革求新的眼光打量世界的先贤明哲呢?
终于,这一切实实在在地叠现在我的眼前。
这就是虎门炮台。
探访这片中国近代史的始源地,祭祀在这里为国殉难的英雄儿女,曾经是我许久的心愿。
仰望着眼前的一簇簇雕像,触摸着被战争的牙齿啃噬留下的斑斑伤痕,我的目光不由地抛向了那个浴血拼杀的战场。
虎门的布防,不谓不周;清军将士,不谓不勇。然而他们却失败了,败得很惨,数千忠勇无一生还,全部壮烈牺牲于此。
这是为什么呢?
长长的虎门炮台弯曲着,宛若一个大大的问号,在问天,在问地,似乎也在问来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逝去的人是悲壮的。但那是一个朝代制造的罪恶,是整个中华民族经历的灾难。
在鸦片战争纪念馆里,有一处浓缩的被现代科技手段再现的战斗场景:火光冲天,炮声隆隆,数千将士正殊死格杀,浓浓硝烟弥漫着,遍地尸体纵横着……
清军将士对那场战争的胜利本是充满希望的,而他们可曾想到,飞舞的大刀怎能抵得过先进的洋枪,热血澎湃的胸膛哪里抗得住牢固的舰盾。正当勇士们期待援兵,准备最后一搏的时候,他们又哪里能想到,那些贪图安逸富贵、苟且偷安、屈膝求和的朝廷奸佞,如何容得下此等刚烈。所以,首先被出卖的正是这些国家忠良。就这样,以中华民族血液里的英雄气质灌溉养育的一批最优秀的男儿,一个个倒在了挣扎、绝望之中。
这里的花,无不浸润了烈士的鲜血;这里的叶,无不为他们沉痛哀悼……
哦,大海在恸哭
是的,从根本上说,杀死他们的不是英军,也不是英军的坚船利炮,而是清王朝自己,是朝廷里那些吮尽人民骨髓的昏庸的权力持有者,是喂养着无数蛀虫、腐朽污浊的社会渊薮和极不合理的社会结构。
海潮退去了,岸边走来一群捡拾贝壳的少男少女。他们嬉笑,他们追逐,他们不时弯腰拾起一枚枚喜悦,抑或扬手放飞心中的满足。
这是一群天真活泼的孩子呀!
此刻,也许他们不会想到那段历史,也不会记起那场战争。
是啊,有谁不想把那段民族的屈辱尽早忘却呢?然而,人们却无法忘记!
不停地拍打岸的胸脯
那是大海在叩问
是历史在嘱咐
拥着诗意入眠
我以为,这满眼的绿,满眼的秀,是长了腿脚的。它们一定是受不了北方那冰欺雪侵的脾性,才这么大群大群地迁徙到这里。不然,我们彼此刚一见面,怎么会产生这般一见如故的亲切。
走下飞机,刚下榻宾馆,我和同行的剑波先生就迫不及待地去看望它们。
沿着鹅卵石铺就的蜿蜒小径一路走去,小草不时地攀扯裤脚,枝叶频频地拉拽胳臂。那情景,仿若家养的小狗汀汀,一见外出的主人回来了,总要跑上前去,或吻或亲,或跳或跃,用爪子挠你的衣襟,用鼻子拱你的肌肤。那热乎劲儿,可爱极了。让你不得不弯下腰身,禁不住要拍拍它的脑袋,抑或捋捋它的皮毛,也还它一个亲热的抚慰。
我曾经去过九寨沟。那里的水清秀得令人陶醉,当时真想一头扎下去,再也不离开它。这里的水一样惹人沉醉,尽管是人工所为的湖、溪、泉、瀑。九寨沟的水是自然之水,带有几分野性和浪漫,这里的水是一方方、一队队,规整得很,宛如少男少女们排列成阵势的迎宾仪仗,正十分恭敬、青春可爱地接受我们的检阅。
其实,这个山水草木齐全无憾的好地方,就是我们下榻的御景湾酒店的一角。
御景湾比邻“峰景高尔夫球场”,是一座占地9.12万平方米、颇具档次的五星级宾馆。就其设施、环境、各种硬件和软件而言,我敢说,北京的任何一家五星级宾馆都无法与之媲美。然而,使我没有想到、也是我想要告诉人们的是,这座豪华、考究的“五星级”竟是由东莞市东城区兴建和开办的。
东城区委书记刘贺钊在区里工作已有22年。他告诉我们,东城区的前身是人民公社,后来改为镇,前年才完成由“村改居”“镇改区”的改制工作。这个区,论级别只是科级,但是没有人去计较这些,大家心里想的是如何让全区人民致富,富得正经、富得踏实、富得牢靠。绝不能像有的地区那样曲解了改革开放,虽然富过,走的却是歪门邪道,问题一露馅,百姓们就陷入倒霉的境地,几年都翻不了身。
在东莞几日,我们走访了东城区成功引进的两家外资企业,一家是台湾老板投资的徐福记食品有限公司,一家是香港投资的龙昌国际控股有限公司。
徐福记生产的食品,我在北京品尝过,只是尚不知它的端底。这一见,那甜蜜的滋味就再也无法抹去。接待我们的孙天珍女士,是一位来自中国台湾的管理者。她引领我们观望清澈如流、始终密封的生产线,欣赏五彩缤纷的产品展示厅,我们看到,整个生产线和职工宿舍区都十分清洁、有序。孙女士说,在这里,卫生和产品质量都是头等大事,含糊不得,其作为企业文化的重要内容,已经形成共识,上下共勉。
我情不自禁地生出几分感叹,感叹这个企业投产仅6年,就成为中国糖果的领军品牌,甜润全国,并且正在滋味世界。
如果说徐福记送给我们的是甜蜜,那么龙昌公司带给大家的便是快乐了。这里所说的“甜蜜”和“快乐”,是同行的作家高洪波先生最早发现并声言的,这专利当属于他。不过,洪波先生很愿意大家和他共享成果,所以我们才一起“甜蜜”地走进“龙昌”,又“快乐”地离开龙昌——这家专门为儿童生产电动玩具的驰名中外的公司。
回味“甜蜜”和“快乐”之行,我顿然领悟,东莞的领导们真有远见。他们之所以要引进这两家企业,不正是以诗的意绪,优美、含蓄、象征地把甜蜜和快乐带给这里的人民吗!
不错,东莞富了,东城也富了,他们的富是沿着台阶一步一步迈上去的,他们富得甜美、富得开心、富得心安理得。
即将告别东莞的那晚,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有人说东莞是中国第一侨乡,因为只有150万居住人口的城市,竟有130多万东莞人遍布世界各地,有不少已成为所在国的建设力量;有人说东莞的发展是一个奇迹,东城区则是更大的奇迹;有人说东莞是一面旗帜,是改革开放前沿的战士,是点燃心情动力的火种……我比较赞同的是,东莞是一首新颖别致、寓意深刻、生动优美、震颤心灵、品味再三的现代诗。
夜深了,一声鸟啼触动窗幔,是清丽的响泉,抑或是启动灵感的按钮。在这片充满诗意的土地上,拥它入眠吧,一个诗般的梦境定会款款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