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杜 辉

又一个出版业“自嗨”的“世界读书日”过去了。出版从业者一如既往地使出吃奶的劲儿摇旗呐喊，但出版业之外则几乎没人知道、关注、关心读书这件事。

我仔细看了朋友圈、行业内行业外的各种群，还有多个自媒体平台我关注的账号，除了出版从业者、出版机构外基本没人关心什么读书日。当然如果去掉“世界读书”四个字，只留最后一个字，那倒是有不少人关心。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人知道“世界读书日”，还竟然真的买书了。不过人家说的是“世界读书日”看看书店有什么活动，打折不打折。最后在实体书店打6折的诱惑下买了几本书，这就是我能看到的出版业嘴里热闹非凡的“世界读书日”的成就了。

如果我通讯录里都是出版业同行，那我会被忽悠得错以为“世界读书日”真的很热闹、很多人关注，很多人会看书、买书。但我现在的好友一半和出版行业完全无关，所以从这一半行外的朋友身上，我看到了世界读书日和读书在出版业内和业外的两种世界。如平行世界，相互真实存在，彼此并不交叉，各有各的世界。自嗨没用，能赚钱才是王道。现在连看书的人都没有，书都不知道卖给谁了，还扯东扯西做什么？自说自话有意思吗？出版业及我们这些从业者，难道不是这个商业链中、这个社会中彻底的失败者吗？

我们天天说看书好，看书有益，看书改变人生，为什么就没人去看书？我们天天说抽烟不好，喝酒不好，玩手机不好，高脂高糖高钠饮食不好，为什么拦都拦不住，更不要说让人戒掉，能控制自己的欲望？当一件事无用、无趣、无益时会有人做吗？当一件事有用、有趣、有益时，你不会去做吗？

人性本贪，对物质的贪婪，对享受的贪婪，对快乐的贪婪，对欲望的贪婪……所以有些事物不太好，但能让人舒爽、满足、愉悦，但人们还是趋之若鹜、欲罢不能。一些所谓好的事物，但让人无法直接体会到愉悦、满足，那也就没有什么吸引力。当然，一个让人不愉悦、满足的事物真的是好事物吗？书这东西，在我们这些从业者的努力下，已经做得无用、无趣、无益。所谓的好，只存在于出版从业者的幻想中和口中，但这种小群体臆想已经不能被大众所接受。

15年前我做发行那会儿，一个书店的前辈对我说过，这书你们自己看吗？不看？你自己不花钱都不看，你凭什么让人花钱买回去看？所以，现在有些书自己审稿子都是一种折磨，那去忽悠别人买书、看书这现实吗？不缺德吗？不怕遭报应吗？

看书有用吗？理论上有，但现实中真的很难说。看看出版商穷得响叮当，看看大部分出版从业者在温饱线上挣扎，这好像不是读书有用的好示范。看书如果真的有用，那我们这个行业和我们应该不会混得这么惨。难道真的是读书改变命运，让我们的财运都被书给吓跑了？

读书有趣吗？现在这些书看来是真无趣。如果有趣，你拦着不让人看，他都和你急，都会偷着看，而不会各种忽悠人家都不看。当一个事物有趣的时候，你就会自发地、难以自控地去做，而不是翻开书本就被催眠。

看书有益吗？有益，但前提是看有含金量的书，看比读者自身有更高认知力内容的书。但一个相对低迷行业的一群还没解决温饱的人写的、编的书你能指望它有多少含金量？能有多高的认知？真有高认知就不会这样惨了。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生活，你觉得他有什么条件去开阔眼界，提高认知？在这种低认知力水平下写的、编的书看了会有益吗？有几千万存款的人会关心今天超市鸡蛋便宜两毛钱了，明天快餐店有优惠套餐吗？不在一个层次，低层次的怎么可能引导、启蒙高层次的认知。

一个无用、无趣、无益的事，让你做你做吗？所以，读者为什么要看现在这些书，先给个理由。强按牛头不饮水。我们都有过被人逼着学习、写作业，也有过逼着孩子学习、写作业的经历。我们还有过熬夜泡网吧打游戏、打麻将的经历，也有过不让孩子玩手机、打游戏的经历。所以到看书这事上，为什么大家就糊涂了。现在没人看书了，看书的人越来越少了，这肯定不是读者、消费者的问题。如果这事有用、有趣、有益，无需宣传，人们也会来看书，且会沉迷地看书，疯狂地看书，甚至是把买烟、买酒、打游戏的钱都省下来买书看。但你能写出、做出有用、有趣、有益的书吗？你做不出来，凭什么让人家选择看你的书？

要想让人看书，要想让出版业还有明天，那就要做出有用、有趣、有益的书。

什么是有用？是让人看了有收获，能达到一些目的。比如我现在想了解期货交易，我看了书能学会基本操作。比如我想求职，我看了书，有心得体会从而面试成功了。这叫有用，也就是所谓的功利性。而不是读者看完后觉得作者、编辑还不如自己明白、懂得多。现在大部分的有用知识都可以通过更为低廉便捷的渠道获取，那图书的有用就体现在思想上、“三观”上、认知上。如果作者、出版方不具备更高的精神、思想素养，那你怎么可能做出有用的东西。没用的东西，让你花钱买，你会买吗？更不要说浪费时间去看。

什么是有趣？是让人看着有意思，能投入、入神地沉浸在阅读中，欲罢不能。而不能是看着就烦、就犯困、就头疼，打心底就觉得腻歪，看了就不想再看。有趣不只是装帧、设计这种外在表面的，还表现在内容、内容架构形式、语言风格上。你不能用刻板陈旧的语言去描述当下这美好的世界吧？你不能用八股文的架构去做现代文明人要看的内容吧？你不能还用传统媒体那种呆板、冗长、啰嗦的形式，去做快节奏时代的内容吧？让你做无趣的事，你会主动、积极地去做吗？你能坚持吗？

什么是有益？是看过书之后觉得有所收益，不能是看过之后让人觉得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金钱，不能让人觉得后悔买了这书。人性就是功利性的，做什么事情都有目的，都要获得利益。那读书能让人获得什么？娱乐？高认知？知识？价值观认同？启蒙人生？开发智慧？如果什么都得不到那将毫无意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家想想自己看书是为了什么，自己会看什么书，自己看什么书才能看进去，自己看什么书才会觉得有用、有趣、有益。当然你自己喜欢的同时还要让读者也喜欢，而不能是孤芳自赏。大家都喜欢喝咖啡，而你喜欢咖啡加香菜，这个没意义。大家喜欢喝茶，你喜欢喝酒，那你也要迁就大家喝茶。因为喝茶的是你的“衣食父母”，是掏钱消费的人。花钱的、给你利润的是上帝，这点在商业领域里不会错，错就是你自己有问题。

真把书做到了有用、有趣、有益，那有没有读书日、有没有各种忽悠都没关系，大家也会自发去看书。如果做不到，你再怎么忽悠，读书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少。凡事多找自己的问题，不要去想为什么别人不看你的书，而要想你这书为什么没人看。少“自嗨”，意淫伤身。你的“自嗨”在行业外的人的眼中就是在闹腾，是讨人厌的，出版业和其从业者请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