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詹船海
著名“打工诗人”罗德远最近出版新书《左眼长江 右眼珠江》。这是一本纪实散文集,汇集作为“打工诗人”的他的打工和写作的故事,以及作为一个群体的“打工诗人”的打工和写作的故事,还有其他各行在粤奋斗者所创造的劳动故事。这些故事都是“春天的故事”的一部分,或是说,见证着“春天的故事”。
该书最有价值的部分,我认为就是讲述包括作者在内的“打工诗人”故事的篇章,包括《访谈:青春、疼痛与梦想》《“打工诗歌”诞生记》《左眼长江 右眼珠江》等。
“访谈”是《诗刊》老编辑孙文涛与罗德远所作的一个对话,这是孙文涛“大地访诗人”系列之一,“访谈”揭示了“打工诗歌”为什么成功,兼及罗德远的个人故事,他的一些代表作诞生的打工背景,相当于“打工诗话”。《“打工诗歌”诞生记》是一篇长文,讲述几位“打工诗人”初次来粤时期相当于苦难、几近于传奇的打工经历,以及他们是如何热爱着文学和诗歌并执着于写作的。《左眼长江 右眼珠江》相当于罗德远的个人传记(半生的),讲述他从长江之滨四川泸州,从一位农村文学青年到珠江之畔,成为著名“打工诗人”并在广州增城安家落户立业的成长变化,其中内容仍与“打工”“诗歌”密切相关。
以上访谈和故事,此前我在一些报刊零星读过,这次重温,仍如新读,更加感到这是真实、朴实、有价值、可流传的文本。其中主要由罗德远等一批在珠三角“三来一补”工业区打工的内地农村文学青年一手创作、一手发起的“打工诗歌”,可以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其中诞生了罗德远、许强、张守刚、徐非、郑小琼等一批优秀诗人,也诞生了柳冬妩、马忠这样的评论家。由“劳者歌其事、饥者歌其食、伤者写其疼痛、梦想者画其光明”的打工人自己抒发、抒发自己,并通过创办民刊的形式自己推出、推出自己的“打工诗歌”,早已在中国的诗歌殿堂插上一面昂扬的旗帜,书写了中国劳动文学的新篇章,成为生机勃勃的中华文化肌体上不可分割的一块肉、一块骨。静言思之,我认为这是旷古未有的一种文化现象。
“打工诗歌”既有价值,那么关于“打工诗歌”的“诗话”、个体记忆、群体经历,那一首首诗作诞生背后的故事,就一样具有价值。“打工诗歌”的创作者,同时都是打工者、一线劳动者,他们是“打工诗人”群体中的一员,同时也是打工人中的“这一个”。他们的故事,关乎文学,也关乎打工,他们左右逢源地珍存着改革开放后的一段国史。他们已经向公众奉献了“打工诗歌”,他们的打工故事,能够更好地让公众理解他们的诗歌。这是独特的诗歌和“诗话”,也是为“春天的故事”留下的别样的见证。当然,本身也是“春天的故事”的一部分。
我们应当留心,一种有意遗忘过去的倾向。即是说,我们习惯于用辉煌的媒体语言去解读、修改和过滤一切事物,并粗暴或不经意地抹去个体记忆的权利,特别是那些所谓“阴暗面”、不够“正能量”的故事。这,显然不是一种健康自信的态度。回忆春天,并不避“倒春寒”,更有讨厌的“回南天”,甚至还会发生洪涝灾害,这并没有什么错误,春天给人鲜明的印象到底是“天涯何处无芳草”,还是“南国木棉红”,并且“倒春寒”“回南天”等,也是春回大地万物生长的别样见证。这别样的见证,甚至是更可贵、更有价值的,因为其真实、朴实,更因为其稀缺,让被修改的历史再被修改过来。
基于以上比喻,我认为罗德远的《“打工诗歌”诞生记》等文章值得我们阅读和铭记。他所记下的那些故事,他的和诗友们的离奇遭遇和柳暗花明,我读了很多遍,每次同他见面,他还会详细聊起这些经历,但我仍视同初闻,认真聆听。因为我知道,这不是他一个人的故事,也不只是“打工诗人”们的故事,更不只是打工人的故事,这也是“春天的故事”的一部分,也是“中国故事”的别样篇章。
我还发现,关于“打工诗人”们的创作故事,目前还不多。罗德远只是开了一个好头而已。期待着他有更全面的文章,也期待着其他作者接续新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