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于 春
故乡的炊烟、小溪、山路是我最不能忘记、最温馨的记忆,是连接我与故乡的纽带。它们像一个个印记,深刻在我内心深处。
那一缕炊烟
在每一座村子里最引人注目,又温暖人心的 ,当属那冉冉升起的一缕缕炊烟。
小时候,我常常与小伙伴在山野里疯玩, 忘记了回家的时间。此时,我只要看到家里的炊烟冒起,就特别地安心,炊烟给了我信号, 告诉我妈妈正在准备丰盛的晚餐。当妈妈的呼唤声响起,我飞快地跑回家,像倦鸟归巢。
炊烟是一个家人气兴衰的标志,没有炊烟的房屋不像一个家。一座很久没有人居住的房屋,因为它们没有炊烟升起,显得特别的冷清。一缕缕炊烟演活了一个个家庭。
我上初中的时候,在二十公里外镇上上学,周一到周五住校,周六周日回家。初三的时候,我周日要补课,周日早上天还未亮就得出发。我刚睁开眼,透过窗户,看见自家的烟囱炊烟飘扬,就知道妈妈在忙里忙外,为我准备早饭,让我感到特别的温馨。
我长大后,每次远行,妈妈一边为我准备行囊,一边偷偷地抹眼泪。我问妈妈为什么又哭了,她总是说浓烈的烟雾熏到了眼睛。我越行越远,妈妈站在门前的身影与炊烟合为了一体,飘散在空气之中。无论我在何处,看到雾气,就能想起故乡的炊烟,想起妈妈。
那一条小溪
故乡老屋边的小溪,仿佛自古以来都在那里,涓涓的水流从不停息,一直静静地流淌着。
小溪不宽,一个成年人轻轻一跃就能跳过去;小溪很长,从村头一直延伸至村尾,像一条绳索一样,把零散的房屋串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大村子;溪水清澈透明,从上往下看, 能够看到溪底的乱石和小鱼。
我家老屋就在溪流不远处,叮叮当当的水流声,像一支支动听的歌曲,伴随我成长。当我浑身疲惫从外归来,只要听到亲切的水流声,整个心都变得安静了下来。水流声像疗伤圣药一样,给我心灵最好的治疗。
年少的时候,我最喜欢跟随水流声歌唱, 在水流声的掩盖下,我可以放肆的唱歌,而不担心有人说不好听。对于心中的不快乐,我也可以与小溪诉说,在水流声的隐藏下,不会有人知道,这是我与小溪的秘密。每夜,水流声都将伴随我入眠。水流声成为了我生命中不可缺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天,突然听不到它们的声音,我便难以入眠。
村庄有了这股清溪,变得活了起来。无论春夏秋冬,村里的女人们都会提着衣物到溪里洗涤。她们聚集在一起,让溪流瞬间变得热闹起来。她们相互攀比着身上的衣物,夸耀着自 己的丈夫和孩子,不时传来阵阵笑声。这里也 成为了话题的中心,村里发生的大小事情,都 经过这里传播、发酵。
溪流的水是村里农田灌溉用水主要来源, 一丘丘农田从溪流中引出水渠。溪流像心脏一 样,被无数水渠引出水流,为田地供应着血 液,让水稻能够长大长熟。溪流的水量有限, 却从不干涸。因为溪流之中存在许多泉眼。这 一条小溪,是一条幸运之神给予我们的礼物。 它的存在,让我们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干旱的 年头,幸运的存活下来。
溪流也是我们童年主要玩乐场所,整个夏 天,我们都光屁股泡在溪水里。冰凉的溪水为 我们驱除炎热。我们在溪水里划着狗爬,打着 水仗,玩到夕阳西下,直到听到母亲的叫喊 声,才依依不舍的离去。第二天一早,又再次 聚集在一起。溪流也是我们抓鱼的场所,清澈 的溪水,能够清晰看到鱼群,只要拿上撮箕, 朝鱼群一撮,蹦蹦跳跳的小鱼就插翅难逃了。 小溪记录了我的童年,带给了我无数欢乐,让 我难以忘记。
故乡的小溪是村庄的脉搏,演活了整个村 庄。它奔流了千年,依然在流淌着,只要它一 直存在,村庄就会一直存在,故乡也会一直存 在。
那一条山路
我家开门见山,一座山连着一座山,连绵 不绝。人们与山为伍,靠山为生。从村里到镇 上是一条山路,仅够一个人通过,像一条扔在 地下的皮筋,围着大山任性地扭来扭去,是一 座让人看到就叹气的坡,故我们村里的人都给 它起了个有意思的外号——叹气坡。
叹气坡四季风景秀丽,不同的季节韵味不 同。春天,绿色浓烈,路两侧的树木尽情伸展 身躯,把本来逼仄的路挤得越来越窄,也不影 响百花争艳。无数野花仿佛约好了时间一起开 放。
那一段时间,人们天天在花海中荡漾,享 受着迷人的花香,心情变得愉悦,干活都有了 力气;夏日,这里绝对是凉爽一片,人们走在 其中,一点感受不到炎热,真正的天然避暑圣 地,让人们久久不愿意离开;秋天,树木换上 了黄色的秋装,一片片叶片在秋风的召唤下纷 纷落在地上,铺满了小路,踩上一脚,特别能 感受秋的韵味;冬日,山林变得空明,走在其 中,感觉不到任何束缚,多么自由自在啊!
但是下雨的时候,人们变得很苦恼。山路 全是黄泥压成,雨水的加入,让人深刻感受到 黄泥的好客,使劲拉住你的脚,粘住你的衣 服。人们走上一次,就变成了一只只花猫。如 果肩上再挑一些东西,真是累得眼泪都流出来 了。
叹气坡是我们外出必经之路,留下了先人 们无数泪水和血汗,也留下了我们许多的欢乐 与悲伤。家乡的雨水总不停歇,仿佛贫瘠的土 地,惹得上苍流泪。许多时候,叹气坡都是泥 泞一片,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我不得不经过这 里。从我上初中之后,每个星期都要爬一次叹 气坡,在上面留下了无数深深的脚印。
每一次,我从黄泥的战斗中,学习到了许 多做人的道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对 于如此难走之路,心里先害怕了,还如何战胜 它呢?一次又一次,艰难的山路磨练了我的意 志,让我在任何困难下,都能从容面对。
随着经济发展,我们村终于通了水泥公 路,叹气坡成为了历史。但它留在心中的那些 美好记忆,却终将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