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豆宏庆
入冬以来,老天仿佛生了谁气似的,愣是舍不得飘下半片雪花。有几次,彤云说遮盖了半边天,似乎有一点想下的念头,然而不识趣的猎猎朔风却鼓着腮帮子使劲地吹,终于吹得云开雾散,草草收场。
枯黄的麦苗像营养不良的头发,瑟瑟地抖索在风中,乡间路上的细面面土,一下脚“噗”地淹没了整个脚面,一走路就扬起一股尘烟,刚扔下水杯,嗓子依然干涩痒痒。再不下雪,老农真急了,抬头看看天,不由得嘟囔道:“这狗日的天,也不下一场雪!”
那就眼巴巴地盼望着吧!
绷了一冬的老天,终于在某一天开了恩,零零星星地飘起雪来。开始有几分犹豫,有几分忸怩,有几分不情愿,但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后,竟索性放开了胆子,纷纷扬扬地下起来……
也就是一袋烟的时间,大山白了,田野也白了,满眼银妆素裹,一切都笼罩在白茫茫的世界里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描绘得真是形象,门前高高低低的树,一眨眼都成了“玉枝琼花”。渭北的雪,虽没有“燕山雪花大如席”的夸张,却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气势和辽阔。
“下雪了,下雪了!”孩子是不怕冷的,高兴地追逐嬉闹在雪天里,有的仰着脸,张着嘴,让雪花任意飘落;有的摊开双手,等雪花落在掌心里细细地观看;更有狡黠的,把老实的诱到树下,冷不防猛摇树干,让雪“哗哗”地落人一身。受骗的自然恼了,边骂边追。骗人的哈哈大笑着四处躲藏,却不料脚下一滑,跌坐在了雪地里……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偶尔有,也像踩了地雷似的,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步子,即使这样,仍有人免不了滑倒的命运。
渭北的雪是有性格的,如同渭北率直的汉子,豪迈、壮美。渭北人喜欢生铸的黑铁大炉子,取暖做饭两不耽误。下雪了,男人早把炉子捅旺了,火苗“呼呼”地吐着舌焰,壶里的水“滋滋”地喷着热气。烤箱里的红薯不一会就熟了,那股诱人的香味弥散开来,拿出来咬一口,烫得直咧嘴。女人是悠闲的,在热烘烘的炕上哼唱着秦腔小调干着活。男人看着满天飞舞的大雪,心里豁亮,便顺手拿出了酒。女人眼尖,一瞄就说:“咋,今儿个又想喝?”
“下雪哩,呡两口,暖暖身子。”男人讨好地向女人笑着,生怕女人没收了。女人也笑了,停了手里的活,一拧身下了炕。女人是手脚麻利的,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凉拌了一碟豆芽,油炸了一盘花生。瓶子开了,酒香很快地弥漫开来。男人“嗞”喝了一盅,香得吧吧地直咂嘴。女人也来兴致了,接过男人手里的酒盅,浅浅地喝了一口。虽然一小口,红晕却荡漾在两腮,娇艳得如同绽放的花。
几天不见的大黄猫,已变成大白猫了,悄悄地从门缝里挤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卧在炉子旁边“咕噜咕噜”地念起了经……
作者简介:
豆宏庆,宝鸡风翔人。现供职澄城职教中心,有300多篇作品发表于《当代小说》《特别关注》《新华每日电讯》《每周文摘》《小说月报》<<中国青年》《微型小说选刊》《天津日报》《中国教育报》《精短小说》《中国校园文学》《基础课程教育》《北京法制文萃》《教师报》《德育报》《三秦都市报》《陕西工人报》《剑南文学》《金山》《做人与处世》《当代闪小说》《小小说大世界》《笑林》《当代青年》《渭南日报》等刊物,在国省市征文中多次获奖,并有文章编入中学考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