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俊杰

陈小奇，中国流行音乐一代宗师。这位中 国流行音乐的“开凿”之功者，在四十年的音 乐创作之旅中，写出了《涛声依旧》《大哥你 好吗》《九九女儿红》《我不想说》《三个和 尚》等无数首至今被传唱的金曲，陈小奇歌曲 中的生命旋律、人文关怀、岁月念怀、山川寄 情令几代人动容。

老实说，我就是哼着陈小奇这批歌长大的 孩子，加上我那时侯开始写诗，当带着古韵古 朴的气息，又有着时代清新的歌曲出现时，如 此亲切，有着体温，一下子就击中了我。我是 个有自闭症症状的孩子，与同学们玩不到一块 去，一个人就呆在画室里无日无夜地绘画，也 无日无夜地听着这些歌，也不知是不是真懂， 有时眼泪就会砸在地板上。我那时侯直观地觉 得这不止是歌，还是好诗。在我最初写作的诗 作之中，就带着这些“词”的味道，只可惜， 后来搬家，不慎遗失，造成终生之痛！

没有想到的是，我后来认识了陈小奇。认 识的时侯，并不是因为词，而是因为诗。有老 诗人给我介绍，80 年代的广州第一代诗人中就 有陈小奇，他很早就写诗了。后了解到，陈小 奇在恢复高考后考上了中山大学中文系，就和 几位诗友创建了“紫荆诗社”。那时陈小奇的 梦想就是成为一名诗人，一名真诗人。大学四 年，他无比热情投入诗歌写作，当时就有不少 作品发表。这样看起来他就是一名诗人背景， 那为什么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陈小奇是一位 “词人”呢？他的人生也充满了戏剧性，陈小 奇毕业时，以诗歌创作才华，本已接到花城出 版社抛出的绣球，谁料到这个“该死”的出版 社最后一刻取消了名额。陈小奇无奈之下，只 有定下了“第二志愿”——进入中国唱片公 司，捡起他的音乐才能，专业从事写词工作。 陈小奇怀揣诗人梦想，而阴错阳差进入了唱片 公司，心里不免有所失落，然而作为诗歌和音 乐双料才子，他在歌词创作上竟然一发而不可 收，他创作的第一首歌是《我的吉他》，就被 央视纪录片作为主题曲，直至在他近四十年的 创作生命中，陆续创作出以《涛声依旧》《大 哥你好吗》《烟花三月》《高原红》为标杆的 一批高品格作品。

陈小奇在歌曲创作过程中，并没有遗忘诗的创作。我说 这话其实是句废话，他的歌词创作本来就是一首首诗歌，大 家来找找，他创造的歌曲哪一首不是诗呢？我之所以敢这样 讲，是因为不只是他的文本本身，包括他的思想，他的处世 态度，都有一种“诗性”爆棚。  

我们论什么才叫好诗？当代诗歌写作，从 权力执掌的意识形态写作回归到日常生活的本 来状态，当代诗歌的的核心价值就在于，关注 时代背景下的普通人的命运，保持对日常事物 的审美敏感，这就是诗的真实意义。当代优秀诗人，无一不是在这个层面显现出价值。我们 回过头来看，以此来看陈小奇的诗，发现他的 诗就是在热切地践行这条路。他的《涛声依 旧》，何以久唱不衰？何以变成了一个当代社 会创造的成语？别简单地定义这是首古典意味 的爱情诗，这首写于八十年代的诗歌，其中的 “月落乌啼总是千年的风霜 / 涛声依旧不见当 初的夜晚”混含着多少时代的伤痕？他的《眼 睛》，诗中反复出现了“正视”一词，“我正 视一切 / 包括阻挡眼光的手掌 / 以及覆盖阴影 的云”，诗人在跌岩起伏的时代命运中，反复 告诫自己不要胆怯，要勇敢地反击那些“手 掌”和“阴云”。他的《天鹅之死》，描写的 是法国著名作曲家圣桑的大提琴曲代表作《天 鹅之死》，诗人在原作品既有意义上更上一 层。“而我仍将为你欣喜 / 那下垂的手臂 / 已 把数不清的灵魂 / 从沼泽地上托起”，以一种 反抗的精神表现人类的希望。

陈小奇的诗创作，出于诗人的良知和情操的坚守，更多 的是关注平民世界。他的《大哥你好吗》，真实反映了改革 开放亲缘隔绝这一代人的心灵轨迹。 他的《潮汕老农》，描写了诗人在老家遇到的 一位农民的场景。诗人写道：“为了一块泥 巴 / 你不愿伸出手”，诗人再回故乡，一切都 是记忆中熟悉的人和场景，然而仅因“身份标 签”造成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陈小奇有一批 写山川河流的诗，主要是围绕大凉山和青藏高 原写作，他的《高原红》，由“高原红”这一 特定事物展开，“煮了又煮的酥油茶 / 还是当 年那样浓”，通过“游子”的角度描写了青藏 的美好和眷念。他的《走出大凉山》，采用反 复诵唱的方式，明快的节奏，将读者带入篝火 和舞蹈构筑的大凉山。

陈小奇还有一批长诗，是一般读者没有见 过的作品，却最能集中体现诗人的“诗性”的 性格。2008 年汶川地震，诗人在面对民族大 悲剧时，失声痛哭，写了一首长诗《生命的尊 严——致汶川》来祭奠，而后诗人告别了广州 的亲人，一个人赶到了汶川救灾。他的长诗 《在崇山峻岭和心灵中间》 ，诗人写道：“反 抗吧，长城 / 让所有满足的目光 / 所有遥远的 吟咏 / 所有高傲的思想 / 都向世界展开 / 都在 大漠降落”，诗人的智性和情怀是面对民族精 神未来的思考！

读了陈小奇作品，包括他的诗歌和文论， 整体感觉陈小奇是一位拥有独立思想体系的诗 人。面对这个剧烈碰撞的社会，他并非随波逐 流迎合主旋律，而是主张民间觉醒，陈小奇始 终在深刻地思索、人性地洞察、勇敢地写作和 歌唱，他的诗有一种感伤和悲悯情怀，写作风 格上主题鲜明，内有张力，情感真挚，蕴藏丰 富。陈小奇通过流行音乐这种方式，将这些诗 歌以流行音乐的形式搬上音乐厅等演唱场所， 带领诗歌走向大众。从艺术成就来说，陈小奇 所写的诗歌的成就不仅是在乐界创造了以岭南 为代表的流行歌曲伫足而成为民族文化的一个 当代符号，还在于作为诗歌文本，倡导平民文 化的精神走向，以及具有优越性的音乐节奏， 已经让他的诗歌成为中国诗界中具有高度个性 识别的作品！陈小奇是时代的推动者之一，在 中国巨变的四十年，他的作品具有划时代的影 响力，他的诗歌的传唱性及音乐性并将在未来 的岁月中得以实证，他的音乐及诗歌的人文精 神的终极关怀价值将得以永续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