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何处相守 何来相安》有感
文/何江华
知道《何处相守 何来相安》一书,是单位领导与我谈话时推荐的,同时附赠的还有曾国藩的一句名言,“物来顺应、未来不迎、当时不杂、既过不恋”,短短十六字箴言,大道至简,令我经常咀嚼、时时对照,受益匪浅。
《何处相守 何来相安》记叙的是民国十一位著名作家的感情生活,主题虽有点八卦琐碎,但要把这些杂乱的内容,在不长的篇幅里面交代清楚还是很不容易的。而该书作者从容不迫,落笔之处如行云流水,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娓娓道来,就好似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平静地叙说过往,不掺杂过多的个人情感,只偶尔抒发一下自己的看法,恰到好处地点评几句,却又令人深思、发人深省,读完余音绕梁、回味无穷。全书在知识性的基础上可读性、趣味性也较强,对我们详细了解这些作家们的感情生活,以及通过他们的爱恨情愁,进一步具体了解那个民国时代,很有帮助。
“国家不幸诗家幸”。这是我读完此书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与民国时代国家内忧外困、军阀混战,人们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迥然不同的是,这些作家们大都出身官宦世家,或是富家子弟,属于“赢在起跑线上”的一类人,从小接受良好的教育,相当一部分人还出过国留过洋。长大后出来社会,或是大学教授,或是凭借自己的文笔早早出名,过得基本上是衣食无忧(抗战时期颠沛流离在所难免),有的甚至还“竞相豪奢”。想来也是,要是没钱,哪来那么多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他们那是富贵闲愁。鲁迅在他的杂文《“硬译”与“文学的阶级性”》里面就说的好,“然而穷人绝无开交易所折本的懊恼,煤油大王哪会知道北京捡煤渣老婆子身受的酸辛,饥区的灾民,大约总不去种兰花,像阔人的老太爷一样,贾府上的焦大,也不爱林妹妹的。”这其实就是面包与玫瑰花的抉择。对于那些需要靠面包来支持生存的人来说,玫瑰花既不能用来做菜,也不能换来钱财。而玫瑰花的附加价值,如美丽、爱情等,对焦大这一类人来说可有可无,甚至还不如白菜来得重要。但对诗人、作家来说,大抵因为身处变革时期、混乱年代,“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创作的题材多了而又约束少了,反而激发性灵,是著文写作、扬名立万的好时期(这就好比春秋战国时期才能“百家争鸣”一样)。然而我们要知道的是,我们现在所乐谈的民国作家们的那些风花雪月之事,犹如宝黛之间的爱情,仅能停留在大观园里面,切不可忘了园外当时绝大多数世人是不幸和痛苦的。
“自古文人多风流”。十一个作家,性别不同,遭遇境遇不同,但相同的一点,就是大多风流多情(姑且这样说)。对此,我专门列了一个表作为附件方便了解。这里面专一的极少,倒是鲁迅,如果不是遇到许广平,也许一辈子会做清教徒、苦行僧,他的情感是被动的、内敛的,所以遇到许,于他而言是幸运的;张爱玲虽有两段婚姻,但第一段“爱而不得”,第二段“疲惫不堪”,最终也未能如愿做到“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算得上“可怜人”;即使是沈从文这样的老实人、乡下人,只结过一次婚,但也有过短暂的婚外恋。其他,则是不顾责任、抛妻弃子者有之,见异思迁、移情别恋者有之,脚踏两只船、感情混乱者有之。其中,最可恨者是郭沫若,如果张琼华与他结婚还属于封建包办婚姻,他自己也无可奈何、“不能解救”外,他对安娜这一日本女子的不幸,则可以说是他亲手造成的,“负心薄幸、始乱终弃”的标签他是撕不掉、赖不掉的。而更可叹者,尽管郭亏欠实多,安娜却始终无怨无悔,独自带大五个孩子并带回中国,生前又把自己所有的积蓄全部捐给国家,充分体现了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女子的极度容忍、坚强与大度。最多情者是徐志摩,金庸的表哥,可以说是见一个爱一个,且与下一个情意绵绵的时候还与其他女子藕断丝连,典型的渣男负心汉。得亏死得早,要不然情史绝不止这些。难怪金庸作品里的“表哥”都是坏人,是不是金庸老爷子写到该角色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的这位表兄呢?最让人意外的是梁实秋,原配死后深情款款写《槐园梦忆》,正当读者们都还沉浸在其对亡妻的怀念中时,却又传出他转瞬间爱上了年轻漂亮的女明星,令人大跌眼镜。只能说文人们从来不会缺乏发现美的眼睛,也永远不会放弃对美的追求。其他女作家们也不遑多让,比如丁玲、萧红。丁玲杭州期间,主动与胡也频、冯雪峰三人同居一起?!后又在给冯的信中赤裸裸说道“在和也频的许多接吻中,我常常想着要有一个是你的就好了”,其大胆前卫,放在今天也令人瞠目咂舌,不愧“昨天文小姐,今日武将军”。而萧红,遭遇虽令人同情,但感情生活也绝不是永恒专一,这或许也有因为乱世,在客观上做不到的原因吧。最可怜的,还是这些大作家们的原配,比如鲁迅的原配朱安、郭沫若的发妻张琼华,甚至是郁达夫母亲送给儿子的“礼物”——孙荃,她们本身也是封建包办婚姻的受害者,只因身不由己,活活守寡一辈子,特别是前两者婚后都惨遭丈夫冷落,得不到一丝垂青,最后沦为婆家的佣人,伺候公婆、孤独终老,无法享受自己的人生。鲁迅说“也只好陪着做一世的牺牲,完结了四千年的旧账”,张爱玲说“我发现弄文字的人向来注重人生飞扬的一面,而忽视人生安稳的一面”,应该都是因为自身经历有感而发,所以才说得这么一针见血吧。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或长或短,总不过三万多个日子。读《何处相守 何来相安》,有时掩卷而思,莫名会涌出一丝惆怅和失落。一方面,感觉鲁迅对朱安太冷,郭沫若对安娜太绝,徐志摩对张幼仪也是如此,萧红的人生太多舛,丁玲的思想又太前卫,陆小曼最终幡然悔悟但也茕茕孑立,郑秀还是没能等来曹禺复婚,人生太残酷,彼此都没珍惜好眼前人。另一方面,人生太匆匆,总以为明天也会是今天,谁知道一转身就是一生,还没开始就说再见,刹那之间,镌刻永远,彼此当时是深情也好辜负也好、甜蜜也好悲苦也好,最终都成了尘封的旧事。俱往矣,我这是为古人担忧、替前人操心,只是亘古以来感情都是相通的,怀古伤今,有时候会莫名想到“缘”这个字很奇怪。有些缘分是天注定的,比如父母、兄弟姐妹,没啥好说的,生下来就是。有些缘分是短暂的,比如偶尔的朋友或路人。有些缘分却很奇妙,比如夫妻配偶,静下来会想起,怎么是她而不是她,与自己相依相守、相伴一生?缘深缘浅、路短路长,大抵是人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因此才会有“人海茫茫,你和我相遇,缘分让我们走到了一起”之类的感叹,才会有“错的时间、对的人”之类的说辞。不管怎样,我相信遇见皆是缘,惜缘即好。所以我对生命中的顾客都报以最大的善意,特别是那些曾经温暖过我的领导、同事或者朋友,就算只是瞬间或者不经意的一个举动,也常怀感恩之心。突发奇想,假如这些文人巨匠们是此时的我,我又是彼时的他,会对自己的过往作何感想,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当初的选择呢?会不会因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的草率鲁莽而深自懊悔呢?等等这些,看来都只能“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