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尹青松
初入湘西凤凰者,一定会惊诧于凤凰之美。
凤凰美在山水。四围山色,一江沱水,美丽的凤凰古城一如襁褓中酣睡的婴儿,恬静地度过了悠悠千年。凤凰多山,且山高林密,谷深壑险,山上丛生寒树,树下密布荆榛,故过去主要依赖水路,陆路交通极为不便,鲜有通衢与外界连通,山林之中多见羊肠小道,皆为乱石所砌,迤俪于重山之中,不知所终。穿行山路之上,夏日正午也十分阴凉,灼热的日光被密林层层滤过,只在地上留下数点没有温度的斑驳的影子。凤凰冬日多阴雨,阳光是稀客,偶访一次,也常在上午八九点才姗姗来迟,昏黄的太阳懒懒地爬上雾气氤氲的山头,很像桑拿房中黯淡的灯光。凤凰的山色春秋最美,春日漫山耸翠,野花烂漫,尤杜鹃如火如荼,秋季层林染金,地下落木萧萧,积叶如毯,树上佳果挂枝,芳香扑鼻,各种鸟雀于枝柯间飞来跳去,或婉转欢歌,或笑语喧腾,间或见到几只野兔或山鸡,倏忽消失在密林深处。
就像徐志摩赞美康桥那样:“康桥的灵气全在一条康河上。”凤凰山水之美的神韵也都在沱江之上。站在山巅远眺,沱江如带,蜿蜒穿城而过,夹岸是一色灰墙青瓦或高或低的房屋,密密匝匝,依山而建,沱江仿佛盛装的苗女在众目注视下款款徐行,缥碧的水色就是她清澈的眼神,平缓的水流就是她恬静的面容,粼粼的波光就是她一身的银饰,哗哗的水声就是环佩悦耳的叮咚……凤凰人没有不喜爱这条江的,凤凰之子沈从文从古城走出,漂泊江湖几十载,最后灰洒沱江,其墓地选址听涛山,也许只有沱江慈母般的涛声才能让他的灵魂安然长眠。凤凰名人黄永玉也酷爱沱江,他把自己进行书法和绘画创作的“夺翠楼”建在江边,日眺凤凰山,梦伴江水眠,也许那一江不舍昼夜的江水正是他艺术的不竭源泉,他说:“沱江如果太大,就会影响两岸居民的生活,不可能有现在的人气之旺;如果太小,就没有气势,就不能哺育凤凰千年。”话里颇有“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施朱则太赤,著粉嫌太白”的味道。沱江的确很美,美在水质清澈,水草招摇,美在水流恬静,不张不扬,不卑不亢,与世无争。
凤凰美在民俗。吊脚楼、石板街、苗家女、南方长城让人耳目一新,酸萝卜、烧刀子、生姜糖令人胃口大开,杠仙、赶尸、放蛊叫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沱江边上沿河是狭长的小巷,靠河一边随处可见古旧的吊脚楼,瘦骨伶仃的几根木柱插入江中,支起鸽笼似的一座木屋,屋下是如镜的江水,好一个“空中楼阁”,让你不得不惊叹凤凰建筑的独特。薄暮时分,街边悬挂的灯笼陆续亮起,各种夜摊也映入游人的眼帘,古城的韵味便茶香似的泛了上来。我们走在青石板铺成的窄窄小巷中,选中一家吊脚楼餐馆,依窗而坐。店主送上一份菜单,全是城市之中难得吃到的山野风味,什么蚕蛹、腊肉、河虾、地耳子、鸭脚板、茶树菌、沱江鱼、糯米血粑……碗是粗陶钵,酒是烧刀子,饮料是猕猴桃汁,半碗酒下肚,众人脸色就俨然沱江虹桥高挂的灯笼颜色。凤凰的小吃以酸萝卜最为有名,凤凰萝卜个小而圆,紫红色,肉紧,当地人用酸水浸泡,切成薄片,放到一个塑料盆中和辣椒搅拌搅拌,直到白萝卜片拌成鲜亮的红色,一块钱五片,麻辣酸甜,有滋有味,的确让人馋出口水。凤凰县城在镇竿镇,满街都是出售地方特产的店铺,有卖湘西腊肉的,有打造苗家银饰的,有售土家蜡染的,但最多的是生产姜糖的,少说也有几十家,家家都挂着“正宗X氏姜糖”的招牌或旗幡。我们亲眼看着师傅们把绵软的姜糖像做兰州拉面那样地无休止地扯拉着,最后做成一小块、一小包,便每人买了几大盒,准备带回家送给亲友,也让他们从姜糖中去品味凤凰的奇特。
离开凤凰的前一天,我们租车去了三江苗寨。在苗寨门前,一群衣着鲜艳的盛装苗哥苗妹拦住了远道而来的我们,他们手捧盛满米酒的海碗,唱响了清脆的苗歌,这是苗家古老的迎客规矩,只有能唱善饮的客人才会受到尊敬,好在我们的队伍中有不少“醉仙”和“百灵”,于是我们轻松过关。能歌善舞的苗家阿妹为我们表演了优美的歌舞,勇敢的小伙子表演了“上刀梯”“下火海”,受热闹场面的刺激,我们队伍中的小伙子、俏姑娘按捺不住,也窜到场上表演起来,像模像样,叫人捧腹。
回到长沙已过几月,凤凰山水之美、民俗之奇却久久地萦绕胸中,特别是在新中路口看到关于凤凰的巨幅广告画时,特别是在韶山路的“湘西部落”与同事小聚时,美丽、神奇、恬静的凤凰啊,我们与你短短几天的交游,却留下了不可磨灭的记忆!
作者简介:尹青松,《燕京诗刊》签约诗人,“中国诗歌网”认证诗人,“新锐诗刊”推荐之“新锐诗星”。作品散见于《湖南日报》《燕京诗刊》《国际诗选》《邵阳日报》《岳麓故事》《今日邵东》《昭阳文艺》《邵东作家》等报刊杂志与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