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邓 丹
寒假,在菲律宾,有个小伙伴,某天不经意地看到我的头顶,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你白头发有点多,影响到你盛世容颜啦。我哈哈一笑,不以为意。这年头,谁还没有几根白发,再说,我早就和自己的白发和解了。所以,在菲律宾,我顶着白发,自然又快乐。因为,我看不到自己的白发,肉眼能看到的白发,已经被我消灭了,消灭不掉的也被染发剂遮盖,遮掩青春衰退的颜色。
又是这位小伙,在菲律宾的某天,突然发现自己额头有一根白头发。一个29岁已结婚生娃的小伙,惊恐不已哭爹喊娘,伤感不断。说是在菲律宾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在这里长白发了。我淡定地看他的白头发,看根部已经白了几厘米,说,你来菲律宾一个月不到,头发有长那么长吗?是你在国内造的孽,熬的夜长的,还怪起了菲律宾的生活。通常发现第一根白发时,很伤感,特别是觉得自己年轻的时候,总以为白发是很遥远的事情,很难接受自己有白发,很难承认自己将慢慢步入衰老。
我的第一根白发,也是出现在29岁。那时,刚生完孩子。日日夜夜,不停熬夜带娃。某天,发现自己一根白发,当时很伤感。可是,生活容不得我伤感。每天上班,带娃,熬夜,带娃,每天急匆匆地生活也没时间去管它。有天,把娃送去幼儿园后,在等红绿灯的间隙,无聊地打开车头镜子,整理头发,惊觉何处染秋霜,开始拔白发,还小心翼翼,只是从头发中部折断。听老人说过,拔一根白发,会长三根。于是,在上班高峰期红绿灯时,有个女人,对镜拔白发,乐此不疲。
此时,白发还是星星之火,还没有引起我的警觉。他们恣意地生长着。等又过了几年,等我生完二胎,发现白发已成燎原之势了。不到四十的我,明白青春早已逝,但也不想等我去幼儿园接送老二的时候,家长们看到我的白发,会以为我是孩子的奶奶。毕竟“80后”,已经有人当奶奶了。慌张的我,病急乱投医,在商场,看到有治疗白发的,虽然心存疑虑,但还是买了一个疗程治疗白发。商家嘱咐我,每天要来治疗头发,上药水,坚持才有效果。起初,确实看到有白发根部毛囊变黑了,心里还很高兴,觉得有效果。上药水过一个星期,工作人员就开始拔我的白发。美其名曰,要拔掉白发,毛囊才能更好地吸收营养。两个工作人员,拿着拔毛钳子,一左一右,开始拔我的白发。痛得我咧牙呲嘴。这场景,让我想起家里杀鸭子后,我老妈拿起拔毛钳子,给鸭子拔毛。偶尔看热闹的邻居阿姨,帮忙一起拔鸭毛,两个女人一左一右蹲在地上给鸭子拔毛。而现在的我,仿佛就是那种死鸭子。为了治疗白发,我忍受这种屈辱。
治疗了一个疗程,似乎有点效果,于是我又续了一个疗程。朋友们说,你白发治疗效果还不错。半年后的某天,我扎起了马尾,摸着自己的马尾,不到以前的四分之一。突然顿悟,这个治疗白头发,只是把我的白头发拔了而已。这个治疗,就是骗局,不得不承认,我是交了“智商税”。本来掉发就严重,再这么继续拔下去,我怕是要成为一个秃子了。毕竟白发还是可以滥竽充数的,秃了就得不偿失了。钱白花了好像又没白花,治疗白发就是给自己的白发焦虑找一个出口。看,我已经挣扎过了。那就和自己和解,接受自己的白发。白发并不是梦魇,而是生活的一部分,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现实。
我和白发和解了,可是大数据不放过我。打开手机,不停刷到关于白发的内容。刷抖音刷到上门剪白发的广告,还有好几个商家治疗白发的团购。还有购物网站也是如此。直到有天意志力薄弱,又贪便宜,买了一个治疗白发的团购,大数据消停了一阵。我也明白,治疗无效,就当便宜的洗头发产品吧。
从菲律宾回来不到一周,在忙碌的生活中,我去了两次理发店。第一次剪头发,拒绝了发型师让我染发的建议。发型师在我剪好头发之后,别有用心拍了发型照片给我,头顶白发触目惊心。我顶着新发型出了理发店的门,忙着开会,忙着做开学工作。但那张照片无时不在我脑海闪现,提醒我,你要染个头发遮住你的白发。过了三天,我又去了理发店,这次是染头发,染什么颜色,能遮白头发的颜色。结账的时候,理发师说,办会员卡很划算,打七折,你这白发三个月染一次,充卡很值……我说,我已经和白发和解了。理发师说,你还没有,你至少还要染几年头发才会和白发和解……
回到家,大数据推了一篇文章给我,说日本一位研究者研究白发,得出结论是:长白发的过程中,有助于人体抗击癌症。白发的生成,其实是身体的一项自我保护机制。长白发表明,生成黑色素的干细胞的基因遭到了破坏,并且被清除了。如果这些被破坏的干细胞没有被清除,就会疯狂复制从而形成癌细胞。看来,长白发也不是件坏事。
岁月如歌,白发如梦。每个人的白发背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和经历,是身体记载的日记,它们或许悲伤,或许快乐,但都是生活的一部分,是我们无法避免的现实。每一根白发,都是岁月的馈赠,是我们人生路上的里程碑。
我就是要和自己的白发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