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一三

翻坎儿是前年盛夏时节吧，这一天，我路过石龙桥，左转刚折向湘江河坎上的湘江古道，不经意地抬头一看，右边遵义公园坎上的树桠把路顶罩住了，细看原来是构皮树的枝叶如此繁茂。再一细看，左边河岸壁上向河边一隅旁逸斜出的婆娑枝叶也是构皮树，与压过湘江古道的构皮树枝叶交汇成景，在夏天成为天然的凉棚，遮盖了人行过道。枝干上结满果实，青的像毛栗果，开了花的像橘红色的绒线球，因为成熟，好多已掉在路上自然就摔碎了，这时候我觉得这个景象好美，好自然。

说其自然，是因为普通。构皮树是普通的，由于我突然发现了它的美，我就对它关注起来，掏出手机“咔咔咔”地多角度拍照，心头已经有了意识要存资料。接下来我顺路朝前，着意寻看构皮树。我知道，这个构皮树在湘江河两岸堡坎石壁上随处都有。果不其然，前行不远，就有一棵枝干别扭，虬枝婆娑的构皮树，枝叶向河岸伸出，形态婀娜多姿，看上去是绝妙的风景树。再往前行，大小不一，姿态各异的构皮树时而可见。走穿湘江古道，往左折下，通过便桥过湘江河，又抬望眼，河坎石壁上，尽是构皮树，发枝打丫，翁葱郁勃。站在新华桥头人行天桥上，回看桥畔河岸，偌大的构皮树蓬蓬勃勃，枝繁叶茂。再后来，我就注意上了这构皮树，不只是湘江河岸，它简直随处可见，墙角旮旯，堡坎石缝，或大或小，或多或少，都有它的身影。我注意到构皮树的叶子一般都是桃形的，也有叶两边有齿口，像燕子形状的叶形；更奇怪的是，同株构皮树，竟然两种叶片都有。

记得孩提时候，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时常去摘那种像燕子形的构皮树叶，相互追逐往对方身上贴，因为叶子上有些小毛刺吧，我们把那叶子叫为“粘（遵义话音“lia”）膏”，粘在衣服上不掉。如果把它有意识地贴在两肩上，我们称为“肩章”。构树皮更管用，用它代替麻绳，绑在小棍上，形成小鞭子，用它抽“地角子”，就是北方话说的“陀螺”，其韧性胜过麻绳。后来不玩抽“地角子”了，对构皮树也就根本不在意了。

构皮树，确切地说，应该是构树。据百度词条介绍，构树（学名Broussonetia papyrifera）别名褚桃等，为落叶乔木，高10—20m；树皮暗灰色，平滑，不易裂；小枝密生柔毛；树冠张开，树叶卵形至广卵形；全株含乳汁，为强阳性树种；适应性特强，抗逆性强，在中国的温带、热带均有分布，不论平原、丘陵或山地都能生长。构树全身是宝，构叶是喂猪的好饲料；如果处理得当，人也能吃。三年困难时期，山里的农民上山采集构叶，回来后把它加上盐，再拌些玉米面，它就可以替代食品充饥填肚子。阳春三月，构树上结出开着花的“构棒槌”，加上盐，面粉，上笼屉蒸一蒸，也是一道上好的“蒸菜”，吃起来别具风味。有一种尾巴长形似锦鸡的山楂鸟经常出现在湘江河畔，一到季节就专门啄食构树花果，也是一道风景线。构皮用来捆绑东西，结实、耐磨，山里农民上山，拾柴，采集山货，就用构皮来束扎，结实方便。构皮是造纸的上好原料，听我来自黔东南榕江的大学同学秀喜讲，他们家在农村，小时候就专门剐构皮晒干到供销社卖钱；过去糊窗户遮风挡雨的皮纸还有糊风筝的皮纸都是构皮造的纸，那时候这种价廉物美的皮纸在日常生活中具有很大的实用性。还有构树的根和种子均可入药，树液可治皮肤病，所以构树的经济价值很高。构树随处可以生长，有的长势好，经过曲折磨难，自然成为风景树，前述湘江河构树是也。去年金秋十月我们去安徽三河、定远、天长、全椒考察学习餐饮，也看见构树随处都在。可是因为它生长泛滥，也就可能成灾，有的地方专门研究了灭它的方法。因为它能抗有害气体污染，是环保的树种，树皮、树叶又很有经济价值，所以又有地方对它专门育苗培植，用于植树造林，用于加工生产。

我想这构树就像树木中的小草，和普通人群一样，就是大自然的芸芸众生，是名副其实的草根之辈，是灿烂银河里不起眼的无名星星，是地位低微的寺庙小沙弥，是树木中的弱势群体。虽然它是凡夫俗子，是树木家族的“小字辈”，可是托起自然风景的绿色有它，充当众星拱月的角色有它，陪着大和尚念经干苦疫活儿的有它。它基本不需要谁来施舍救助，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含辛茹苦、忍辱负重挣扎着过日子，但是它经受得起风吹雨打、严寒酷暑、攀折摧残；它有坚韧不拔的品性，经受得起贫穷、饥饿、困苦、病痛折磨；它随遇而安，不择生存环境，不讲生长条件，始终保持与同类手足的亲和，始终穷且弥坚，乐观向上，遍地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由此，我赞美你，构皮树！我赞美你，构树！你竟然和“草根一族”的品性一致，和弱势群体的生存状态同呼吸、共命运。记得谁说过这样一句经典语言——看一个人是否高尚或者是否值得敬重，就要看他是否关注民生，是否关爱弱势群体，是否对需要关爱的人奉献爱心。我想，关爱你——构树，就是关爱“草根一族”；关爱你，就是关爱弱势群体；关爱你，就是向弱者献出爱心！哎呀，看来看待构树的态度就是一把标尺，构树，我要继续关注你，继续关爱你。这也许就是做人的态度，做人的境界。

赞美你，构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