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陈冠雄
诗词和对联是中国古代重要的文学形式,是源远流长的中国文化发展史上的两座高峰,两千多年来一直薪火相传,至今仍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在古代,从私塾启蒙的幼童起,就开始这种文学修养的训练,对声调、音韵和格律等都有严格的要求。因此,一些声律方面的著作也应运而生。其中清朝康熙年间车万育所作的《声律启蒙》,则是最有代表性的一种,比前人的《训蒙骈句》和《笠翁对句》更全面更实用,并得以广泛传播,至今流传。
《声律启蒙》是一本独具特色的奇书
《声律启蒙》是一本训练儿童应对、掌握声律的启蒙读物,分为上下两卷。按《平水韵》上下平韵分编,上卷有东、冬、江、支、微、鱼、虞、齐、佳、灰、真、文、元、寒、删十五韵;下卷有先、萧、肴、豪、歌、麻、阳、更、青、蒸、尤、侵、覃、盐、咸十五韵,共计三十韵。具有以下特点:
首先是内容丰富,包罗万象。诸如天文地理、时令季节、花草树木、鸟兽虫鱼、风土民俗、历史人物、传说故事、文学艺术、民间技艺、山川风物、生活食物、家庭器物等等无所不纳。如上篇一东韵是这样的:“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燕,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按照这样的格式,每部还有两段。全篇有一万多个押韵对仗词语,完全满足写诗填词比对的需要。
其次是对仗工整,形式多样。从单字对到双字对,三字对、五字对、七字对到十一字对,从单字到多字的应对,读起来,声韵协调,格律铿锵,琅琅上口,从中得到语音、词汇、修辞的训练。而对词形象,富有诗情画意。上篇二冬韵是这样的:秋对夏,秋对冬,暮鼓对晨钟。观山对玩水,绿竹对苍松。冯妇虎,叶公龙,舞蝶对鸣蛩。衔泥双紫燕,课蜜几黄蜂。春日园中莺恰恰,秋天塞外雁雍雍……较之其他全用三言、四言句式更见韵味。
此外,每一韵部内涵丰富,引用许多历史人物、历史故事,典籍掌故。如上面提到的“三尺剑,六钧弓”写的就是汉高祖刘邦以布衣提三尺剑打天下的英雄事迹和鲁国力士颜高用六钧弓射死虎豹的英雄气概。“两鬓风霜,途次早行之客:一蓑烟雨,溪边晚钓之翁”,写的就是一个怀才不遇的老者和姜子牙老年得志的故事,两种不同的人生际遇,说明人才要有机遇和有人识才的道理。还有“冯妇虎,叶公龙、颜苍陋,阮途穷、陈后主,汉中宗、苏武牧羊,庄周活鲋、守株待兔、合浦还珠、韩信平四海,左思赋三都……”写的都是故事、寓言和典故,都有寓意和哲理,都有思想和内涵,读来既能欣赏音韵格律美,又受到思想教育和启廸,在启蒙读物中独具一格,实用性强。
车万育是文武兼备的旷世奇才
车万育是邵阳在魏源和蔡锷这一文一武两位影响中国的杰出人物出现之前,诞生的文武兼备影响全国的旷世奇才。
车万育(1632~1705年),字双亭,一字与三,号鹤田,又号敏州、云崔。虽然家境贫寒,却有耕读传家之风,少与兄长万备、万有一起焚膏继晷,发奋读书。康熙二年(1663),与兄万备同举湖广乡试,康熙三年三甲八十四名进士,选庶吉士,散馆改户部给事中,转兵科掌印给事中,相当于掌管兵备大印的官,后来又是都察院的谏官。据称他“在谏垣二十余年,拒请谒,发积弊,当路严惮之”。他又是俊彦贤才,学识渊博,著述甚多,除了著有称誉为“天下第一韵”的《声律启蒙》,还有《怀园集唐诗》、《萤照堂明代法书石刻》十卷、《历代君臣交儆录》、《集唐诗》十六卷以及《全史一脔》《春秋易简读余集》《祈岳游草》《怀园杂著》各若干卷。尤善书法,所藏明代墨迹最富。车万育富有学养,知识渊博,且能经世致用,著作等身,在士林中颇有声望,于康熙二十年(1681)出任岳麓书院第13位山长。在今湖南大学广场有一座“自卑亭”,系车万育摘录《礼记·中庸》:“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之意而取名并题写的,与岳麓书院治学思想一脉相承。
车万育幼年家境贫寒,父亲迷信风水。一天,请了一位阴阳先生来选择墓地,阴阳先生指着某地说:“此地甚佳,但需五百年后始可发迹。”当时车万育年幼,随在父侧,插嘴说道:“那就把五百年前的祖宗,改葬到这里来,不就发迹了么?”阴阳先生见其聪慧,说道“此子日后,必定发迹”。此后,车万育发奋攻读,参加科考,一帆风顺,由秀才而举人,康熙三年中了进士,接着授户部给事中,后升掌印。车万育授户部给事中,常直言面对皇上,专拣当务之急,他人咋舌难言之事上奏,同僚为他担心,他说:“进言是我职责,竭尽忠诚,哪顾个人安危?”有人黑夜送金银托他办事,他铁面无情地说:“你不知道世上有个不爱钱的车与三吗?”可见他既是个有才华有作为的好官,又是一个清官。正如中国楹联界泰斗、中南大学教授余德泉在车万育故居撰联赞道:
忠职守以利朝廷,正己亷身,胸盈浩气传千代;
乐诗联而精对语,调声协韵,律启蒙童遍九州。
邵阳车氏家族和《车氏一家集》
邵阳车氏是明清以来,邵阳影响最大的书香门第。其祖籍丹徒(今江苏镇江),明景泰初年,其始迁祖车济为荆州通判时来到邵阳,乐此风土,遂定居于此。他们是晋代著名学者车胤的后裔,其“囊萤照读”的精神传诸后代,成为书香家风。从其第六世大字辈开始,以下十余代,门才鼎盛,读书家风绵延不断,文人学士层出不穷。自车大任之后,呈彗星聚集之势,人才济济,文武皆备。先后有进士5人,举人贡监100余人,以文字名世成家者达35人,其著作多达1000余卷,形成了绚丽多彩的邵阳车氏文化,成为湖湘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当初,车氏家族的住宅“儒林第”(今祁剧团老宅一带)和车氏宗祠(今市中医院)均在今东风路,旧称儒林街。这一带就是邵阳车氏家族鼎盛时的聚居地,其明显标志就是在门前高挂着写有“囊萤照读”的巨大匾额。自明万历年间至民国,邵阳车氏家族人才辈出,书香不绝,七代人中出了35个文学、医学、教育名家。其中车大敬、车大任、车以遵、车万育、车鼎晋最负盛名。车万育及其子车鼎晋,孙车敏来,三代蝉联翰林。
邵阳车氏是邵阳乃至湖南最早的家族作家群,历代著述原先有上千卷之多,但在300多年的历史动乱中多已散失,其刊于明者多毁于明末兵灾;刊于清初者多毁于吴三桂滇兵之乱。车万育一家在车鼎丰、车鼎贲罹文字狱后,悉毁文版,荡然无存。所余断简残篇,不过十一于千百,完本绝无存者。至民国初年,才由邵阳五峰铺人刘达武通过广泛搜集,从车氏亲戚和后裔中获车大任诗700余首,并将散见于《宝庆府志》《湖南文征》《湖湘耆旧集》《车氏族谱》等典籍中的车氏诗文荟萃成册,辑成《邵阳车氏一家集》共13集,于民国22年由车氏后人家刻面世。新中国成立后纳入《湖湘文库》正式铅印出版发行。
欣逢盛世之秋,中共邵阳市委、市人民政府为传承和弘扬本土优秀文化,编辑出版《邵阳文库》大型丛书。其中,《车氏诗文集》是以民国家刻本为底本,予以精选、补充,并加以必要的校点和注解。
《车氏诗文集》共收录了从明万历以来共38位车氏文人的文章72篇、诗763首。同时将原《邵阳车氏一家集》编定的13集重新编定为《车大任卷》《车以遵卷》《车万育卷》《车万期卷》《车鼎黄父子卷》《车鼎晋兄弟卷》《其他车氏诸子卷》共7卷,另附有简单的作者介绍。但对浩繁的车氏著作,不过管中窥豹而已。
打造中国蒙学故里弘扬优秀传统文化
车万育故居位于卲阳县岩口铺镇吊井楼村,已有300余年历史,由于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2018年以来,民盟湖南省委会副主委、省文史研究馆副馆长赵为济,中国楹联学会名誉副会长、湖南省楹联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南大学教授、中南大学楹联研究所所长余德泉等专家多次深入车万育故居进行考察,对车万育故居的修缮和保护,对车万育生平和学术贡献的研究提出了系列建议,并倡议要以保护车万育故居为契机,打造“中国蒙学故里”和历史文化名人品牌。湖南省楹联家协会副主席兼学术委员会主任、中国联坛十秀之一、邵阳市楹联学会会长、梁章钜奖获得者邹宗德,来到车万育故居开展扶贫工作,他抓住这一机会,积极开展楹联传统文化进村入校活动,将文化扶贫和教育扶贫有机结合起来,给当地学校学生和全镇老师讲解楹联知识,辅导师生创作对联,在当地掀起了国学热潮。2020年6月,湖南省楹联教育名师种子孵化基地在岩口铺落户,推动了当地楹联文化复兴,也推动了车万育故居的修缮和保护,使之列入官方的议事日程。
2020年12月,邵阳市人民政府顺应余德泉等专家和彭巧云、彭端祥等省、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呼吁和要求,做出了修复车万育故居打造“中国蒙学故里”的决定,由邵阳县人民政府和邵阳巿文旅广体局联合组成领导小组,开展实地考察,编制了《车万育故居修缮工程勘察设计方案》,通过评审后,报市发改委立项,市财政先后拨出专款380万元,于2021年5月正式启动了修复工程。经过七个多月的紧张施工,在车氏后裔和有关部门支持下,结合建设美丽乡村,排除疫情干扰,车万育故居修缮工作顺利进行,于当年12月30日竣工。同时,在省市有关部门和专家指导下,做好相关文物和资料的收集和整理;从文物保护和文化价值的角度出发,开展蒙学文化研究活动。
车万育故居两正四横共六座砖木结构瓦房,占地面积1200平方米。根据“以旧补旧”的原则,保留原有格局,力求呈现故居原本的风貌,虽然房子木质结构的木板是新的,但串梁、横方、墩柱是原来的;修建的墙面墙垛是新的,但使用的青砖是原来的;每座房子之间用青石修砌的排水设施也是原来的。车氏旧居是明代建筑,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经历几百年风雨侵蚀,却仍有古朴典雅的光辉,如今修缮一新,仍有古色古香,又有现代元素,堪称继承传统推陈出新的杰作。现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并申报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正在审批中。
今年初开始进行陈列布展,紧锣密鼓,精益求精,现已完成室内全部工作。纪念馆展厅面积700平方米,共分“耕读传家”“聪慧幼童”“少年英才”“学优而仕”“治学著述”5个单元;设置“世家风范”“清廉邵阳”“声律启蒙”3个专题区;共计35个小版块。现已完成室内布展,正式对外开放。并将挂牌“中国(湖南)楹联家协会实践活动基地”“中南大学楹联教育研究所实践教育基地”“邵阳市中小学生素质教育研学基地”“湖南省(邵阳)社科联实践活动基地”。将为全国诗联爱好者、社科人员和中小学生提供最佳的实践活动场所,为继承和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做出新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