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盛斌
今年的清明,蓝天如洗,天气特别晴好,那种“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情调只能储存于心境之中,其间的时日倒是呈现了初夏的味道。
由于我家祖坟墓地离我们居住的县城较远,我们一家特地选择节前的周日,把清挂了。这一方面是为了遵循疫情防控错峰出行的要求,一方面也顺应了我们老家“前三后四”都是祭祖扫墓日子的习俗。以致到了正清放假的这几天,除了参与爱人亲族这边挂清的约定外,可以腾出时间安安心心地读书了。
于是,我从家中书柜陈列的今年准备阅读的书籍中,抽来一本曾冬所著的典藏版《宋词素描》(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读了起来。该书精选了100首宋词,有豪放派词人如苏轼、辛弃疾、岳飞等人的妙作,也有婉约派词家如李清照、柳永、秦观等人的佳构。宋词作为继唐诗之后的又一种文学体裁,一种既能合乐而唱又能讲求格律的新体诗,我在书香伴我成长的过程中对它们有所涉猎,但能够在对原词欣赏之后再通过曾冬老师对其诗意性的解读的文本进行第二次悟读,却是第一回。当然,在此之前我也拜读了他的专著《唐诗素描》。对曾冬老师,我与他从见过面,又深知自己只是一个基层的文学爱好者,也不敢高攀于他,只知道他是一位现工作在长沙的湖南娄底籍的自学成才型作家,曾在《散文选刊》《湖南日报》等刊物上读过他的作品。
但一直以来我十分喜爱曾冬老师的作品。在我看来,作者对宋词的解读,已经摆脱了一般性注解或译诗的层面,上升到了融入作者对词的社会思考和哲理考量的高度,赋予了一种既与原词意境贴切又与现实生活和时代风韵吻合的文学色泽,给人一种在诗意中前行的精神支撑,真正做到了“一样的宋词,不一样的阐释”。作者阐释宋词的是散文诗语言,是一种与原词紧密相融又单独成文的文体。先读原词,再读他的释诗,获得的不只是一般意义上的“翻译”,更是一种理性而诗意的升华。我暗暗地折服作者对宋词进行“素描”之前,已经积蓄的知识储备、历史素养、文学功底和扎实的艺术历练。而每首词前或词后,还插有宋至清朝时期如恽寿平、孙克弘、董其昌、唐寅等书画名家的绘画精品,更是给文本增添了画一般的形象感,堪称“诗意合一,意境典范”。我想,这也是该书入选中学生必读十大古诗词读本书目的缘由之一吧。
在以默读为主的翻阅过程中,我间或念出点儿声音来,间或拖出一点儿唱腔来,主要是想身临其境地体验一下词作的那种语言抑扬顿挫、悠缓舒恬的音乐美,想参悟一下词句构成的那种层叠有致、错落有序、排列有度的建筑美。当然,因为是清明,所以对《宋词素描》中选取的有关清明词作也就多了几分关注。书中收录了吴文英的一首题为《风入松》的词作写道:“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用一寸愁草、一份柔情,将清明时节作者对爱慕之人的思念与盼望透过了纸背,并潜入悠婉的笛声,伴随着钱塘江的水流而寂然流淌。书中收录词家写春光春景春境、春思春怨春愁的词作更是随翻皆是,如“一丛萱草,数竿修竹,几叶芭蕉(石孝友《眼儿媚》)”“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晏几道《临江楠》)”“一川烟雨,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贺铸《青玉案》)”“知否,知否,应是红肥绿瘦(李清照《如梦令》)”“把酒送春春不语,黄昏却下潇潇雨(朱淑真《蝶恋花·送春》)”等等,均成千古名句,大多数受众都已烂熟于胸,脱口即出,使它们再现在多重场合,成为自身古典文化素养形象的最佳“装饰”。
这天,窗外的阳光明丽而微热,空气透通得似乎可以洞察到任何一个人的内心,这是最适合郊游踏青的佳日,当然,也是最适宜掩卷沉思的良辰。一本254页的《宋词素描》,就这样让我一整天读完,过中,我时而用笔划下波浪线状的记号,时而在词页的空白处涂鸦几笔感悟,时而将一些认为需要铭记的句子拼打下来储存进自己的手机里。觉得人的一生是有限的,对阅读的需求是无限的,更感觉自己对古代诗词的阅读很有加深巩固的必要,而选择一些经典的原著解读范本来阅读,当是一条提升阅读能力和审美品格的路径之一。
每年的清明假日,还有一年中的其他节假日,我都会安排一些读书时间,渐渐地成了一种无以割舍的习惯。《岁时百问》对清明的来历解释道:“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我想,清明,在延续承继好它的民俗文化意义之外,好好地读读书,与书中的字词语句晤晤面、谈谈心、说说话,不也是还原清明本义的最好方式么?是的,浸润着几分油菜花的清香,点燃着几分李桃花的明亮,翻开一本你想阅读的图书,你的心也会变得更加清洁,更加明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