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华亮
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带着家人回梅州老家,在老家呆上十天半月。漫步在乡间小路,欣赏乡村田园风光,与邻居朋友品茶聊天,远离城市的喧嚣。
清晨或傍晚在乡间小道散步是我的最爱。由于村民的搬迁,有部分小道被长期废弃,人迹罕至,杂草丛生,但就是这些小道总是占据着我的心灵。这些年,重走当年路是我每次在老家几乎必做的事。一天,我信步沿着小路往前走,走着走着,隐约听到"哦呵"吆喝声。这声音是那样的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哪儿听过。沉思中,一抬头,家乡的渡口就在眼前。对了,那就是来自渡口的声音,是熟悉的艄公的吆喝声或是对岸等船渡的吆喝声。但家乡的渡口从上世纪90年代起就已废弃,哪来的吆喝声?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来到渡口,当年的大榕树依然存在,而一段长长的下坡小道已被河水淹没。在我老家下游一公里左右的地方,上世纪90年代初建了一座水电站。水电站长期蓄水,为梅州城区提供生活用水和增色一江两岸。渡口除了那棵大榕树、几棵龙眼树、榨油坊旧址和渡口前的一些长条大青石,再也没有以前的印迹了,那艘船也没了,码头也被淹没了。我在大榕树下、榨油坊旧址前静静地呆了一会儿,遥望河对岸,平静的河面几乎感觉不到水在流动,要是以前这么高的水位,大河早已是波涛汹涌,泥沙滚滚。榨油坊的木头撞击声似乎又响起了,我似乎闻到一股浓郁的花生油味道;脑海中浮现出一群村民在等待船靠岸和离船;耳边又响起那熟悉的吆喝声。突然,河风迎面吹来,一阵清凉,我醒了。
我们村离市区直线距离大约5-6公里,但改革开放初期,交通还很闭塞,记得我小的时候只有一条偏僻狭小崎岖的2-3公里山路通往去市区的主干道。由于安全和路程问题,大多数村民出行都到渡口,坐船到河对岸,途径其他乡镇到市区。时光流逝,现在谁也不知道这渡口什么时候开始使用的,只知道解放前村里人就是坐渡船过河去市区。
那时的渡船听说是财政拨款购买的,一开始是木船,后来换了铁船,可容纳二三十人和十辆八辆单车。艄公都是本村人,老艄公退休后又有年轻人顶替,据说过渡的收费就是用来支付艄公的工资。艄公应该挺累的,一年365日要上班,早上6点开船,晚上7点收工,不论刮风下雨。摆渡是需要人拿着竹竿,把竹竿插入水下直到河床,使劲撑船的。最初的很多年,有两位艄公,一位在船头,一位在船尾,上世纪80年代中后期渡船才装上电动马达。就是那么落后的条件,很幸运我们从来没有听说过沉船撞船事故。上世纪80年代初,坐船过渡一次5分钱。我父亲对船票钱记忆深刻,经常提起此事。那是在1982-1983年间,我家盖房子的最后收尾阶段,家里的钱都用光了,而且还借了亲戚朋友一些钱。有一次,爸爸过渡,连5分钱都拿不出来,请艄公通融了一下,等发工资后再给船票钱。由于爸爸的工作单位路途遥远,他骑自行车上班需要一个半小时,当时又经常加班和开会,因此他一般一周回家一两次。有时周末下午,我会跑到渡口等爸爸回来。爸爸回家会带回好吃的,家人就加餐了。
不经意间,我在渡口呆了一个小时。电话响了,是爸爸打来的,他叫我回家吃晚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