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莫小琼
猪公大名叫越威，只有少数后辈喊他越威 公，大部分乡里不论辈分不分场合都喊他猪 公。
猪公自小跟着他爹干猪配种的营生，二十 岁那年就单干了，靠着一头公猪日子还过得 去。
猪公小的时候娘就没了，他想娶媳妇，可 他爹也想续弦。虽说日子过得去，可父子俩的 家当凑起来就够娶一个女人。猪公争论着，爹 有过娘，可他还没有过一个女人，何况还是个 跛脚的，耽误了恐怕就一辈子打光棍。
有人给猪公介绍个跛脚女人。他说是个女 人就成，她嫁他就娶。 男的跛左脚，女的跛右脚，男左女右，绝 配。这事成了。
婚礼上，猪公端着酒去敬岳父，他一摇一 摆的，酒也跟着一摇一摆的，他说他高兴呀， 酒也跟着高兴。好不容易娶到个女人，猪公一 直待老婆如珠如宝。
猪公娶的老婆自然被喊猪婆。
村里几个顽童编了个顺口溜，“猪公娶猪 婆，猪婆生猪仔”。猪婆臊得脸通红，摆钟一 样驱赶着他们。 猪公猪婆俩碰碰撞撞过日子也有十来年 了。母猪都不知道下了多少回猪崽了。她的肚 子还没鼓起来一次。
村里的人都取笑说，他做猪公的，给别人 家母猪配了那么多种，自己的种却配不上。
猪公爱说，他去到哪说到哪，说有趣的 事，讲黄段子，大伙都喜欢他。猪奶子够多的 吧，也会有出不来奶的。
快四十岁了，猪婆的肚子终于鼓了。猪公 老来得子，别说有多高兴，大小活都自己干， 好吃的都给猪婆。 猪婆临产时整整痛了两天两夜。那个年代 女人都在家产子的。接生婆是猪公的婶娘，她 看着猪婆扭曲变形的右脚，把心一横替猪公下 了决定，掏出小孩，猪婆昏死过去了。
孩子哇哇地哭。猪公也哇哇地哭。
猪婆没死，她命大，活过来了。可是，孩 子活到七岁那年掉粪坑里，没了。
猪婆昏死过去。猪公呼天抢地的大哭。
后来，有一个野孩子流浪到村子来，他们 收养了他，视如己出。
猪公退休后经常开着他的电动三轮车，载 着猪婆在村子里转悠。他还是爱说，有时候说 自己的故事，有时候编些段子。到了村头小卖 部，他总要给猪婆挑个好吃的。猪婆不要，他 还笑嘻嘻地逗她吃。
可惜猪婆早几年去世了，猪公隔三差五还 拖着跛脚在村里闲逛。
我问越威公爱越威婆吗？他害羞地说，在 一起就好。
他沧桑的脸庞挂满幸福的笑，跟结婚时一 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