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叙事,大历史,见证中国式现代化进程
丁燕作品研讨会引发热议:一个人和一座城的相互书写
2023年10月,作家丁燕迎来了自己创作的高峰期——“工厂三部曲”(《工厂女孩》《工厂男孩》《工厂爱情》)和《等待的母亲》在一个月内同时出版。“工厂三部曲”是她沉浸东莞工厂十二年,深入了解基层产业工人生活,最终凝结而成的链条状系列作品;《等待的母亲》是她在东莞写就的纪实作品。2024年1月6日,东莞市作家协会、东莞莞城新时代文明实践中心联合召开了“东莞制造的东莞记忆——丁燕作品研讨会”,来自全国及广东省的多位评论家在东莞莞城围绕丁燕新作展开研讨。
作为广东省作家协会报告文学创作委员会副主任、广东省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的丁燕坦言,2010年从新疆南迁广东不仅是她人生的分水岭,也是创作的分水岭。自2013年起,她便在莞城工作与生活,此地的发展与变迁和她的创作紧密相连。她认为东莞是一个写作的宝库,任何有心人若能深耕细植,都能有所收获。在一个月内出版四本书,既是自己勤耕不怠的结果,更是时代大潮和岭南大地的助力。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论委员会副主任、茅盾文学奖评委、陕西师范大学教授李震认为“工厂三部曲”是一部非常重要的作品。他从大历史观、文学史、文学写作、城市形象建构等四个视角阐释了这部作品的意义和价值。
首先,李震教授从大历史观视角,指出中国式现代化就是乡土中国的现代化,而现代化就是工业化。他认为“工厂三部曲”用小叙事讲述大历史,见证了中国式现代化的进程。这部作品描述了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和特定的族群。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中国式现代化进入冲刺阶段,中国人在此刻表现出来的面貌最具有中国性;东莞是改革开放和工业化的前沿城市,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排头兵,发生在这里的故事最有时代性;“90后”大多是留守儿童,匮乏关爱和教育,进入工厂后全靠自己打拼,他们是中国由农耕社会向工业文明转型的典型族群。丁燕采用由微观叙事、细节真实、底层体验、行业性知识等构成的小叙事来讲述大历史,让我们看到了中国式现代化不是一个空洞的历史,而是由若干看得见的、有血有肉的人物构成的一部历史。
其次,李震教授从文学史的视角,厘清了“工厂三部曲”的工厂叙事与处于主流的乡村叙事,以及为数不多的工业叙事的区别,从而决定了其独特的文学史意义。他认为,如果我们把农村题材的小说叫乡村叙事,那丁燕的“工厂三部曲”可称为工厂叙事。这个叙事不是意识形态化的工业叙事,而是把活生生的工厂人作为叙述主体,描述这个族群的生存境况和生命运动过程。他认为若把“工厂三部曲”放在当代文学史的序列看,那这是“又一种70后”和“另一种身体写作”。上世纪九十年代末,“70后”走上文坛,但那些作者写的是都市时尚和身体隐私。丁燕也是“70后”,但她写的是工厂里的劳作和艰辛,是人在疲劳和饥饿达到极限时的种种表现;她也写身体,但她写的不是身体的隐私,而是身体被机器规训后变成组件的种种变化。所以,丁燕是“70后”中的一个特例。
再次,李震教授从文学写作的视角,论述了“工厂三部曲”从非虚构到虚构、从社会生活到个体生命、从历史逻辑到本质真实的现实主义法则。他认为在今天这个时代,真才是最高的美学原则,因为美和善的标准都没有统一认知,而非虚构正是在这个背景下才变得重要起来。他认为中国当代文学中的非虚构写作从1985年延续至今,但其中关于工厂的作品非常少,而丁燕的作品是较早描述工厂的非虚构作品之一。丁燕和大多数作家体验生活的方式不同——她到流水线上当普工,每天干十一个小时的活。如果以前作家体验生活时是观察者或旁观者,而丁燕则是参与者。在她的作品中,叙事者与被叙述者都是主体,主客体完全融为一体。在她的作品里,既有口述实录,也有个人体验的直接陈述,还充满了大量的行业性知识,非常独特,而且她的作品和时代主调十分合拍。
最后,李震教授从城市形象建构的角度,论述了“工厂三部曲”对东莞作为改革开放前沿城市的形象建构具有重要意义。他认为丁燕用自己的真实体验,甚至用自己的血泪和爱书写了这座城市;而东莞也用自己的真实历史书写出了丁燕这样一个作家。丁燕的作品对东莞城市形象的具有重要的建构意义,而东莞对丁燕的成长成熟起了决定性的作用。没有东莞就没有丁燕。丁燕和东莞是一个人和一座城的相互书写、相互成就,应该相互致谢。
中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湖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晏杰雄认为:丁燕用十二年时间关注产业工人的生存状态与精神生活,创作出规制宏大的“工厂三部曲”,不仅建构了珠江三角洲个体工业生活的标本,也是一个当代作家如何自我转型的典型范例。“工厂三部曲”有响当当的文学成色,经得起考验与摔打,所以才能从当下大量同类作品中超拔而出。这三部作品将非虚构与虚构混搭,体式奇妙但却毫无违和感,是三部曲写作中是一个文体创造。在南方科技大学副研究员、副教授陈劲松看来,丁燕以女性视角打量男性世界,以作家身份关注芸芸众生,对于嘈杂而艰辛的工厂生活,她既是亲历者与实践者,也是观察者和记录者。她的写作充满激情和力量,同时又饱含热泪与悲悯。在她的笔下,“工厂”不仅是无数产业工人的生存现场,更是中国现代化进程中的某种精神图腾。
东莞理工学院图书馆馆长田根胜用“对应、文化人类学、大文学”三个关键词展开分析。他认为丁燕从理想主义诗人到非虚构现实主义作家,从对东莞的书写对应时代的发展,以打工个体和群体的叙事和创新书写,让作品具有文化人类学的意义,是对大文学有力的推动和开拓。在广东省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柳冬妩看来,“工厂三部曲”就像一个纪念碑,对几千年没有发生过的城乡巨变具有见证意义。《工厂爱情》中的主人公向南方是个饱满的文学人物,他延续了乡村青年高加林、孙少平等人的命运,是中国在转型巨变中涌现出来的新人物。
东莞市委党校文化与社会教研部教授、东莞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袁敦卫认为,丁燕的作品具备经典文学的气质,是东莞人文形象的鲜活素材和最新成果。在著名诗人黎启天看来,早年的诗歌创作经历,不仅锻炼了丁燕对语言的敏感,还锻造了她诗化的思维方式,她作品的语言简洁精确、鲜活流畅、质朴灵动,充满了诗意,所以“诗歌化”是丁燕作品的底色。本次研讨会的学术主持、东莞市作协主席胡磊在总结时表示,丁燕是东莞作家群体中的佼佼者,多年来她一直心无旁骛,将全部身心投入到创作中,既勤奋又能吃苦,所以才有了今天的成果。他认为丁燕的作品对中国制造业现场环境的变化和发展做了深度思考,展示了一个作家的大智慧和大手笔,为当代工业题材的创作提供了可贵的参考借鉴。
(罗 霄 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