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刘世河
每当听到父亲和母亲商量着要去集市上买红薯秧子时,我就知道这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谷雨”就要到了。
节气与农事,乃天人合一的自然吻合,也是人类数千年农耕文明的一个缩影。谷雨,源自古人“雨生百谷”之说。《月令七十二候集解》云:“三月中,自雨水后,土膏脉动,今又雨其谷于水也。雨读作去声,如雨我公田之雨。盖谷以此时播种,自上而下也。”意思就是,此时天气温和,雨水增多,是播种移苗,埯瓜点豆的最佳时节。民间也素有“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谷雨前后,种瓜点豆”“谷雨栽上红薯秧,一棵能收一大筐”“棉花种在谷雨前,开得利索苗儿全”等说法。正所谓:布谷啼播春暮日,载插种管事诸多。
谷雨也是赏花游玩的大好时节。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其实真正百花开放的盛景须到谷雨过后才能看到。梨花如雪,杜鹃吐蕊,樱花烂漫似云霞,最好看的当属牡丹。
民谚说,谷雨过三天,园里看牡丹。元代的王恽就写过:“问东城春色,正谷雨,牡丹期。”因此牡丹,也作“谷雨花”。
诗词中借谷雨抒怀的也有。唐人曹邺的“邵平瓜地接吾庐,谷雨乾时偶自锄。昨日春风欺不在,就床吹落读残书。”描写的是诗人自己的耕读生活,说昨天的春风趁他不在时,偷偷穿窗而进,乱翻他尚未读完的诗书。最有情趣的是孟浩然,“试览镜湖物,中流到底清。不知鲈鱼味,但识鸥鸟情。帆得樵风送,春逢谷雨晴。”每次读来,都顿觉神清气爽。
谷雨前后的时令之物还有茶。明前茶固然极品,但毕竟产量极低,价格也必然昂贵,太阳春白雪的玩意总归不是寻常百姓家的调调。
而谷雨茶不但高产,而且品质也毫不逊色。从某种意思上说,其实谷雨茶才是真正的春茶。
明代的许次纾在《茶疏》中就说:“清明太早,立夏太迟,谷雨前后,其时适中。”陆游也有“茶户初收谷雨茶”的诗句。到了清代,郑板桥写过:“最爱晚凉佳客至,一壶新茗泡松萝。正好清明连谷雨,一杯香茗坐其间。”这杯香茗便是谷雨茶。就连乾隆皇帝也专门写过一首叫《采
茶歌》的诗,其中“嫩荚新芽细拨挑,趁忙谷雨临明朝”两句描述的就是他虽贵为天子,但也知道茶农的辛苦,并且称谷雨茶为嫩荚新芽。
其实早在唐代,齐己就以“春山谷雨前,并手摘芳烟”的佳句描绘过谷雨时节采茶忙的盛况。一首不够,又写了一首:“枪旗冉冉绿丝园,谷雨初晴叫杜鹃。摘带岳华蒸晓露,碾和松粉煮春泉”的诗来描写泡开的谷雨新茶。谷雨茶分一芽一嫩叶的或一芽两嫩叶的,一芽一嫩叶的茶叶泡在水里像展开旌旗的古人的枪,被称为“旗枪”;一芽两嫩叶的则像一个雀类的舌头,被称为“雀舌”。诗中的“枪旗冉冉绿丝园”描写的就是一芽一嫩叶的新茶冲泡开时的景象。加上这个时节的雨水充足,正是茶叶生长的大好时机。好雨生百谷,润物细无声。谷雨过后,夏花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