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读罗长江散文集《美丽千古的约会》
文/刘 强
迄今为止，诗人、作家罗长江是第一个对张家界大峰林作出总体描摹的人。读他的系列散文《与张家界大峰林对话》后，我曾经给他写过一封题为《灵性的大自然》的信。叙述了我的感受，我的感觉很美，一种灵性艺术的美。他创造了一个“灵性的大自然”，艺术的高层次，不只是张家界的复摄，给读者带来“超拔”的大益。读它，可以洗涤自己头脑中的“愚性”，增添一些灵性。
罗长江前后花了三十年时间写张家界大峰林，足可见用情之深。“对话”系列在不断增加厚度、高度的基础上，结集为《美丽千古的约会》出版，可喜可贺！
一
穿越时空，我来赴一个美丽千古的约会。
伫立在总面积为二百六十四平方公里的张家界砂岩大峰林景观的制高点，天地之间若闻长裙曳地的窸窣之声。月华如水，天光浅黛，蜃雾铺展无边浩瀚。浮出云表的数千座岩峰的峰巅，一如几亿年前浮出海面的岛屿。月亮在浪花滔滔般的野性抚摸和温情的拍击下，激溅着银光闪闪的声音……
就这样，诗人开始了他娓娓动情亦动听的描述，使人感到那氛围、那气势的美，既大气磅礴又奥妙入微；他的笔调的自然舒丽，亦如同张家界本身一样，既原始又现代，既浩瀚又深邃，这也是张家界的一种本质的展现吧！呈现出“一种苍凉美，一种狂狷美，一种大气美！”他笔下整个的张家界，是一种艺术的大自然——第三自然的绝美胜境。诗人自己则成了大自然的一分子，由自然形态到艺术形态都是这样，出于有限而入于无限。
老子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第二十五章）人和宇宙是全息的，人是大自然的一分子。《坐看云起时》写：“身为人类生命个体的‘小宇宙’，我应该感谢坐看云起——这一番营魄抱一，心境俱寂的静照与默处，它使我体悟到一个人全息缩影着一个宇宙，而一个宇宙又全息放大着一个人的道理。”“全息”是对的，“缩影”或“放大”则限制全息，不足取，还是那个“法”字吧！现代科学讲“生物微波照射”或“生物微波场导”，兴许是。
悬崖之巅，绝峰之顶，太阳光正好将我的身影投射到崖下如毯如絮的白云上。这时，一道七彩的圆形光环，便以我的人影头部为中心，辐射出熠熠光亮……我愣住了！顿时我愣住了，失声惊叫：“啊……”
这就是“全息”景象！张家界砂岩大峰林是一个生命场，它的“生物微波场导”可以对宇宙和人作无限的辉射，使有限呈现为无限。诗人罗长江于此创造了一种辉煌的意象：张家界大峰林大峡谷大圆融大光明的意象，也是诗人自己的意象！
宇宙=张家界=人！
大圆融，大光明，大化！
人的大化！关于这一点，诗人罗长江胜过陶潜、王维。陶、王只是进入自然，并未融入自然，不见“大化”，只是“有限”；而罗长江则成为自然的一个“全息”体，进入了“无限”，大化！人由“三叶虫、蓝绿藻、空棘鱼类、鹦鹉螺类”大化而来，人的“自然”性是高层次的，“辐射出熠熠亮光”。人是“灵性”的自然，人从自然汲取了灵性。
独坐悬崖，看霞蔚林皋，岚起谷壑，花燃石润，树秀峰苍，一处处岑岫崂嶷，皆是滤去矫情与夸饰的沉静与鲜活；而或云光幻化，虹影潜行，雪涤凡响，棣通太音，箕坐于天地之间的我，不知不觉中仿佛坐化成岩峰或者云彩了。
《风景的绝唱》感叹：“科学的进步，日益发达的工作文明给我们带来了与日俱增的物质享受，同时却也带来了环境的污染、心灵的隔膜、人性的异化等等被人们呼之为‘城市文明病’的东西。人们在驯性文化氛围中生活得太久了，便格外渴望得到野性文化的熏陶，让自然的人性得以回归与拓展。恰恰，张家界应合了、满足了人们的这一心理需求，因而，大峰林的美最原始，也最现代，理所当然应该得到人类最不吝惜情感和笔墨的认可与赞美。”这里，蕴涵了两点深刻的启示，两种深刻的哲思谐于一：不仅提示了张家界存在的意义，它的被发现被肯定的奥秘，尤其是它进入诗人、作家的心地和笔底，被描摹被表现的缘由——比如说罗长江为什么会与张家界“全息”，他的品性、性格、经历为什么会为与张家界谐契？更在于当社会文明（包括物质的和精神的）进入“现代”，文明本身也出现了一种“原始”与“现代”的融合，一种见不出痕迹的“邂逅”。社会与自然一样要除去污染、消除隔膜、恢复灵性。社会与人便呼唤自然，要回到自然。罗长江发现和提出了一个问题：“驯性”与“野性”的问题，一个基于对张家界的认识和理解的问题。张家界的伟大和被赞叹，张家界的美的本质是什么？它给予社会人生和人的内心的辉煌照射是什么？这里的提出问题是发人深省的，但是还没有完全到位，张家界不会尽兴地答应我们的诗人朋友。“驯性文化”的用词可以，我不反对作此概括，但“野性”就不够了。张家界所能给予人的，不只是一种“野性”。中国受“儒”文化的羁缚时间太漫长了。所谓“驯性文化”的溯源，当是儒文化带给的。儒文化给了我们积极的入世精神，使我们能够积极地抱负人生。但它的副作用太大，它同时禁锢了人的思维，让人逆来顺受，于是慢性地造就了我们的阿Q精神。我不想使用“奴性”这个字眼，怪刺人；倒是可以接受“愚性”这个词，或者就代表于罗长江的“驯性”一词。人的“愚性”污染是最根本的污染，张家界这样的大自然，能够荡涤人身上浸染的“愚性”，它给予人的不是“野性”所能概括，而是光辉的“灵性”——人太需要“灵性”的贯注了！
因此，从根本意义上说，罗长江的张家界系列散文是在造就一种大自然灵性文化！这或许是他与生俱来最好的也是最重要的作品之一了。
大自然灵性文化！罗长江是在担负给人类灵魂贯注灵性的使命！诗、散文以及一切文学艺术作品，不能无限夸大它能“拯救人类”，但它确实可以拯救灵魂——给人的生命和心灵注入灵性！
二
《歌唱流水和天空》是这样描摹金鞭溪的：
走在神话般荒美和童话般奇丽的溪谷里，一种如梦似幻的飘然翼然的思绪不期而至，忽疑心走在幽蓝中透着空明的海底，珊瑚礁丛生着，五颜六色的鱼类和贝类明灭其间，龙女笑吟吟踏波而来，一闪又不见了……便猜想灵动着这片奇山异水之神韵的一谷溪声，是无字歌，是清唱，是一抹惊喜的微呼，是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眸，是一份无名的渐远的相思，是一声清纯悠长的鸟啼，是一场洁净的小雪，是小雪般迷朦的一川月光，是月光般富有诗意的一阵细雨，是细雨中极童话的一尾红鲤，是红鲤般明丽的早霞晓露里缓缓舒展的一朵白莲——迎着缥缈于丹崖绿水间的自然的箫声，唰唰地开放。
这里营造的是金鞭溪的意象，它不只是具象的金鞭溪，而是诗人心象的金鞭溪，把金鞭溪的美丽质地微妙地呈现出来，不信你去金鞭溪走走，感受一番，你便知道张家界的精魂隐现在这里！这是原初美也是现代美，活脱脱的诗人废名的意识流艺术被诗人罗长江接过来用活了。哪，溪声是微呼，惊喜的、亲昵的，微呼得以回眸，回眸便是相思，相思是鸟啼（杜鹃之啼是相思），鸟啼清纯如雪，雪色迷朦若月光，月光洒下像细雨，细雨中跃出一尾红鲤，红鲤的鲜跳活泼、瑰亮如早霞，而那晓露中鱼鳞的闪光像舒展的白莲唰唰开放……白莲便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精魂”！
意识的流动、跳跃，自然之间的全息，人的内在精神的自由、活脱！意识流艺术造就“现代”美，意识流艺术也造就张家界的最高人格精神——灵魂的自由！
金鞭溪“水”的意象是原初的，又是现代的；望郎峰、夫妻岩、“千里相会”及“情人幽会”的“石”，也是这样既原初又现代。“石”的意象的原初感，是坚贞，笃定，誓死不二；“石”的意象的现代感，则是对于“重利轻情”“重利轻义”的迎拒，是对于“爱”的大肯定！这又是一个辉煌的意象：张家界是对于爱的大创造！张家界所给予社会和人的，是一个大写的“爱”！爱是人的一种灵性，也是自然的一种灵性。诗人罗长江在《石头情话》中写道：“正是一份赋予地球的意识与人格的激情渴望，才促使人类从创世纪起，便和爱扭为一体，生生不息。”这是千真万确的！到张家界去的人感受最深的（并非唯一的）是对于爱的发现和追寻，“石头”们的爱，难道不是对于人自身的爱的警醒吗？
到张家界观光的人，睹“石”如人，开始了爱的真正的“创世纪”！
诗人寻到了张家界给予人类的一颗爱心！
那么，张家界大峰林是怎样的一种总体意象呢？
诗人罗长江写大峰林、大峡谷，写山、写石、写水、写云、写整个大自然，不是零零碎碎、拉拉杂杂的。他描摹出张家界灵性的大自然的总体意象，这个伟大意象是我们中华民族的魂魄！张家界散文系列是一座民族魂的丰碑。
《第三千零一峰是铜像》这样写：
西沉的落日将神堂湾、十里画廊、西海一带成百上千座岩峰的峰峦壁涂成赤赭，满天空流溢四散着无限的红光。群峰之上，逆光而立的贺龙铜像仿佛被无限的红光簇拥着，托举着，提升着，在火红火旺地燃烧着激情的落日光辉里，焕发出摄人心魄的震撼力，充满了壮美，恢宏，凝重与神圣。……农民出身的开国元勋身着军大衣，伫立于三千奇峰之前，那根曾叱咤风云的大烟斗捏在手中，那匹曾仰天长啸的大白马依在膝旁，天风吹衣，目光如炬，整个造型、色彩、气韵与大峰林风光浑然一体，甚至连大衣上的皱褶亦和岩峰们浑然一体。远远望去，俨然一座“虎视何雄哉”的砂岩奇峰，与大峰林一道沐风栉雨，拔地摩天。
“峰三千、水八百”的张家界魂系一峰——矗立于天子山的贺龙铜像的雄峰！历史的风云在此凝聚，决战的烽火仍在燃烧。张家界古战场遗址甚多：百仗峡、插旗峰、卸甲峪、锣鼓塔、乱窜坡、止马塔……留下了《国殇》里一颗颗忠义肝胆的美魂：“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罗长江写道：“如同大地需要如眼前这般拔地而起的奇峰一样，世间需要奇伟的男儿，需要千秋不灭的猛士精神。”张家界的三千群峰，大展此种猛士精神，贺龙铜像的巍峨雄峰，更是这种猛士精神的典范！我不知道，如果张家界大峰林没有这座高高耸立的雄峰似的贺龙铜像，整个张家界将会减色几分？但我知道，贺龙铜像顶天立地的英姿，就是整个大峰林的化身！
它，也是整个张家界大峰林内在精神的化身！
贺龙及一切死国将士的伟大人格精神，永远辉耀着整个张家界大峰林，与日月齐光！
读一读罗长江的张家界散文吧，它将带你进入灵性大自然的大化之境，使您被凡尘浸染的一颗灵心得到洗涤和净化，还将增益你的睿智，启迪你的哲思，并给予你全息宇宙的种种聪慧，不信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