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文化》2022年第2期
文/蔡雨轩
村 居
清·高鼎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
早春二月,小草长出了嫩绿的芽儿,黄莺在天上飞着,欢快地歌唱。堤旁的柳树长长的枝条,轻轻地拂着地面,仿佛在春天的烟雾里醉得直摇晃。这是春日农村里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春景图。在大好的春光里,一群活泼的儿童趁着刮起的东风,放起了风筝。
《村居》这首朗朗上口的小诗自20世纪80年代末期收录于小学语文教材,至今已三十余年,融入了几代人儿时对古诗文的启蒙记忆之中。
短短的四句诗中,饱含诗人对邂逅春天的欣喜,也包含了诗人对生活细致而真切的体悟与热爱。前两句侧重写景,后两句侧重写人:天真烂漫的儿童放学归来,发现时间还早,赶忙抓住这片刻的闲暇,在温暖和煦的春风之中放飞纸鸢。
“草长莺飞二月天”,此句化用了梁朝文学家丘迟《与陈伯书》的句子“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因创作需要将时间从二月改成了三月,把丘迟笔下优美的境界移植了过来。悄悄地, 春天的脚步已然近了。春光明媚,不知不觉中在冬日蛰伏的青草已经抽长了自己的枝条,鸟儿们也在二月天中尽情地舒展翅膀。
“杨柳”在古诗词中的意象涵义丰富,“柳”与“留”谐音,相见时难别亦难,早在《诗经·采薇》中便有运用“杨柳”意象表惜别之意的诗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既饱含深情又不失含蓄。在汉代,折柳赠别之情已蔚然成风,汉乐府有《折杨柳》,以折柳写离情,兼或感慨世事盛衰。后代文人也多作此调,如刘禹锡晚年与白居易唱和《杨柳枝词》。在高鼎作此诗的朝代,“杨柳”一词已经堆砌了种种涵义,但是在此诗中,“杨柳”返璞归真,只是沉醉于春天的柔雾之中,慵懒地舒展着枝条,醉倒在春天的怀抱之中。诗人眼中的“杨柳”,是春意的萌发,是发现、邂逅阔别已久的春天的欣喜。诗人望着轻拂着堤岸的杨柳,可以预见再过些时日,便是“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的热闹景象。历经漫长的冬天后,诗人心中原本已经变得抽象而模糊的“春天”,在“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这春意融融的景象映入眼帘时变得具体可感,于是诗人的内心迸发出无限的欣喜。
类似的“春”的意象同样出现在后两句诗中。“东风”在古诗词中常常成为“春风”的指代,这种用法背后有地理学的原理,中国位于亚欧板块的东南方位,东边是广阔的太平洋,西边是亚洲内陆,季风气候显著。春天来到,气温回升,从东边吹来的季风带来了植物生长所需的湿润水汽。“忙趁东风放纸鸢”中“忙趁”二字,既写出了孩子们迅捷麻利的动作、天真烂漫的可爱情态以及唯恐大好时光从手边溜走的急切之情,又从侧面反映了春天的盎然情趣和勃勃生机,甚至还包含了一点“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哲理意味。可见“东风”不仅仅带来了万物复苏、草长莺飞的勃勃生机,还带给了天真烂漫的儿童无限欢乐。
诗人怀着邂逅春天的欣喜写下了这首小诗,而对于读诗的我们来说,在读诗的过程之中,日常生活中被忽略的现实被诗歌的语言唤醒,我们对于“附近”与周围的触觉被触发。当人试图用语言去描述物,试图搭载着语言的小舟抵达“物”的彼岸时,人与物便打破了彼此幽闭隔绝的状态,尝试着和眼前的景物联系,和生活产生真实的连结。草木生长、杨柳拂动、儿童嬉闹等等,穿越时间的长河出现在无数人的生活场景之中。高鼎把目光聚焦于生活,用饱含情感的笔触描摹日常。在读这首诗的过程之中,我们重新发现有时被我们忽略了的生活,从一草一木的生长中发现“春天”,感受万物复苏的勃勃生机。
春天来了,一起去种下一棵树,去放纸鸢,站在树荫下,单纯地做一个生活在春天的人,感受春天的美好。
【作者简介】蔡雨轩,广东东莞人,北京师范大学珠海校区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爱好文学,喜欢阅读,兴趣广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