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不曾痛哭长夜,不足以语人生。那疯狂后的喟叹,那绝望后的拈花微笑,那悲痛后的妙语连珠,那快乐后梦幻泡影般的感悟,翻转的人生剧情,哪一个不是置之死地才能绝境逢生?哪一个不是要在岁月的涤荡中才逐渐现出些生命的本色?哪一个不需在苦苦追寻后才获得些许的故事线索?人生如此是,话剧的精髓也往往在此。出乎意料的悬念,惊若天作的突转,甚至自我抵牾、乾坤颠倒,有此,才有所谓的“戏剧性”,才有让人难以释怀的揪心和着迷。诗歌总在充满激情的青年口中吟唱,而戏剧则往往要在饱经沧桑的中年作家手中成熟。然而,那样几个稚嫩如雏鸟的女孩,竟在她们的舞台星球上,经过四年的训练,表演出饱满的剧作故事来,这一“初升的太阳”兀自生长着,射出七彩之光,虽稚嫩却也颇有洋洋大观的架势,用曼妙的手法,演绎出一个个世事万花筒来。
叶冠慧就是这样一颗耀眼的小星球,《初升的太阳》的故事一直在生长着。“人”(董阳、陈烟、林家康)从空洞中生发而出,却充满着自我的束缚和原始的迷茫,在原生家庭中失落又在大学校园中迷失,在自我世界中堕落又在社会集体中鞭打着他者,他们(大学生)在挣脱的路途上越陷越深,在寻找的天空中越飘越远,这或许是灵魂的悲哀,又或许是社会痉挛所致?《初升的太阳》《挣脱》《敞开心里的阴暗,让阳光常在》这些剧作中,连起来就是一个个灵魂自我解绑自我寻找的呼叫。这些灵魂充满着动感,在舞台的灯光下或明或灭,或隐或现,很有着先锋的意味。颇有着孟京辉那只《恋爱的犀牛》的形式感和那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死亡意蕴,也有着《等待戈多》的情绪流露,形式上虽有学师的痕迹,情绪的氤氲却相当成功,见出高超的推演能力。2015 年 6 月,作为东莞理工学院首部原创话剧,在历时半年的师生排演后,《初升的太阳》登上了具有全国性品牌影响的长安“08 剧场”,得到了社会各界很好的反响和肯定。
这对于东莞理工学院是一次很大的尝试,意味着学生在从学习到创意写作到创意表演这一链条上的巨大突破。由文传学院主办的“艺海拾贝”舞台剧表演大赛也顺势蓬勃开展,吸引了更多学生转而沉潜创作、激情表演;中文系专设创意写作课程、创意写作工作坊,鼓励学生们以创意写作作品作为毕业设计成果汇报,戏剧研究专家田根胜教授麾下 2017 届的学生,通过训练,便奉出了这一带有先锋实验意味的剧作集子。集子中,除了叶冠慧六部力作外,张敏君《在黑暗的河流上》、刘曦瑶《新孔雀东南飞》也极具特色。在湘水之上,越女爱慕楚公子,楚公子爱恋湘夫人,湘夫人爱恋湘君,求而不得,那种绝望的爱恋使得剧本有着诗意的流淌:“忘记她,忘记她的眼睛,忘记她的嘴唇,忘记她的身姿,就像一条船忘记水,干涸在岸上,木叶忘记春天,凋零在秋天,我如果忘记她,我会绝望地死在河流中”;而《新孔雀东南飞》中,既是女性在婚姻家庭地位中的尴尬与苦痛的写照,也将笔触指向了人性深处,当市侩世俗剥离了爱情与婚姻的美丽外衣,人性自私与堕落,孔雀变为现代凡鸟,剧作有了戏仿的讽刺意味。刘芝歇斯底里的喊叫或黯然落泪的反省,都将是一种时代的记号。
这些剧作,或娇艳明媚,画着初升太阳的梦想;或浓郁芳馥,谱着哀伤的古韵;或平淡真诚,写实现代人在灵肉、情爱、善恶种种纠杂……然而更难能可贵的是,在一个有限的时空设计中,她们不只以单一种风格呈现单一个人生横切面,作为未深谙世事的大学生,能通过戏剧想象,涵纳多条线索、多种人生、多种情愫,这些合在一起,便是一种大手笔气派,而如此才是丰富的人生,如此才是精彩的剧作!而这“初升的太阳”定然要走向更为艳丽多姿的未来!
是以为序。一同祝贺。